沐霭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程曦敏锐的察觉到了沐霭情绪的变化。

她其实也吃得差不多了，只是太久没吃烤肉，眼睛馋。

她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朝沐霭笑笑，“好，我不吃了。”

吃完烧烤，三人结账离开。

杨光提出送两人一程，沐霭淡淡拒绝了。

他也就没再坚持。

他走上前，轻轻抱了抱程曦，“预祝你考一个好成绩！”

“谢谢师兄。”

“小曦，沐霭，咱们约好了，等你高考结束之后江州见哦。”

“好的，师兄。”

“那我就不送你们了，回去的路上小心。”

“嗯。”程曦坐在沐霭的自行车后座，跟杨光挥手，“师兄再见。”

杨光站在原地，看着自行车上的渐行渐远。

他慢悠悠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叨在嘴上。没有点燃。

路灯昏黄，自行车上女孩穿着棉布裙子的背影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想着大晚上两个孩子不□□全，他启动车子，悄悄跟在两人后面。

沐霭骑着自行车，从烧烤店到百货大楼，穿过一片公园，然后到了程曦家的别墅。

夜幕很淡，路灯也不亮。

他看见程曦轻轻一跃，从沐霭的车上下来。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沐霭骑上车欲走，程曦拉了拉沐霭的袖子。

他从未想过，程曦竟然会撒娇。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程曦拉完袖子之后，主动走上前，踮起脚，双手搂着沐霭的脖子，吻了沐霭。

杨光点着了烟。

他突然感觉这个夏天的夜晚有些冷。

他收回视线，一眼看到昨天程曦请自己喝的那杯奶茶。

昨晚程曦离开后，他却舍不得丢掉杯子，仔细洗干净了放在车上。

学校门口的奶茶店，杯子做得很廉价，但不知怎么，他看着看着，眼角感觉到一丝凉意。

杨光伸手揩了一下眼角。

食指上赫然残留着晶莹的液体。

反应过来指尖的液体是什么，他的眼里全是错愕，迷惘和不敢置信。

杨光的人生正如他的名字一般，活得潇洒而快乐。

他很少为什么事情难过，活了这么多年，除掉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大约从来没有哭过。

这突如其来的泪，让他慌了神。

这么多年来，他和程曦互相扶持，他一直当程曦是自己的妹妹一样。

但今晚，此刻指尖的泪告诉他：并不是这样。

他忽然明白了，程曦为什么今晚不带爸妈，也不带自己的偶像哥哥，而是要带沐霭来见他。

然而，他似乎领悟得太晚了。

夜幕下，晚风卷起一只塑料袋，哗啦地响，让人感觉无比的苍凉。

第95章

回去的路上,夜风微凉，空气中可以闻到不知名的花香。

程曦双手扶着自行车后座,两条腿不受束缚,自由自在地晃荡。

见到了师兄,还弄清楚了自己“重生”的原因,程曦的心情颇佳。

她甚至还哼起了沐霭写的那首歌。

相比之下,沐霭的心情就有些糟糕了。

他的大脑似乎不受控制的,一直闪现刚才吃烧烤时的细节。

对于会有男生喜欢她这件事,沐霭其实并不意外。无论外表还是性格,程曦都是非常讨人喜欢的类型。起码在他看来是这样。

只是,心里难免有些不爽。

没有亲眼目睹之前,他还可以跟自己说,不用在意,曦曦并不喜欢他，她对杨光只是跟哥哥一样敬爱而已。

但他不得不承认，两人相处时的放松状态，他们无处不在的默契,还有杨光话语间不经意透出的熟稔和亲昵……,都让他嫉妒得发狂。

沐霭没有说话，闷着头将自行车蹬得飞快。

程曦家并不远，很快就到了。

她家门口种了几株石榴，一树绯红的石榴花开得正娇艳，部分翠色的枝上已经结了玲珑的果实。

沐霭将自行车停在石榴树下。

程曦轻轻从车上跳下来，挥手跟沐霭说再见。

沐霭定定的看着程曦,没有要走的意思。

程曦抬眼去看沐霭，少年的眼神晦暗不明，脸上的表情让人猜不透。

夜□□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只剩下沙沙的静寂。

沐霭扶着自行车，散漫笑了笑，“曦曦这就要赶我走了？”

沐霭骑上自行车，转身留给程曦一个背影。

“等等。”程曦拉着了沐霭。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欠沐霭一个诚恳的道歉。

“昨天太慌乱，丢下你去跟师兄见面，是我不好。后面没有到家没有及时给你回电话，更是——”

“曦曦，”沐霭打断了她，“我不是想听这个。”

他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昨天那样的情况下，换做是他，大约也是同样的选择。

“那你想听什么？”

不是要她道歉？程曦迷惑了。

“你自己想。”沐霭将车停好，坐在自行车后座上，一只手揣在裤兜里，只看着她，不给提示。

程曦迟疑着走到他跟前。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视他的眼睛，她就心慌起来。

她轻轻拽沐霭的衣服下摆，声音放得愈轻，“你、你给我点提示嘛。”

暗淡的视野里，两人眼神很近，呼吸相闻。

可以接吻的距离。

沐霭默然瞧着她，眸间涌起暗流。

他瞧着她片刻，胳膊一动，环到她腰间，把人往前一带，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曦曦不知道说什么？”

“嗯……既然你这么虚心好学，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提醒你一下吧。”沐霭抬起下巴看着她，认真道，“中午曦曦在图书馆说的话，我想再听一遍。”

图书馆？

程曦努力回想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好像确实还没有跟他说过那句话。

她脸红心跳地埋着头，手都不知道搁哪儿合适，犹豫几下，搭到他肩膀上，面红耳赤地小声说了句，“我喜欢你。”

“刚刚没听清。”沐霭唇角微勾，嗓音低下来，声音带着蛊惑，“曦曦，再说一次。”

程曦胳膊环着他脖颈，认真道，“沐霭，我喜欢你。”

沐霭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眼眸里饱含情谊。

他的眼眸似乎有星光点点，她中了蛊似的，咬咬唇，试探地贴近过去亲他。

嘴唇薄而温润，有很淡的酒气。

还挺好闻的……她念头一晃而过。

接下来该怎么样来着？

程曦回想了一下，学着他吻她那样，轻轻吮吸。

沐霭眸色加深，他抬起手，指节一绕，把她垂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的喘息都很低，含糊又压抑。

隔了一会儿，程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在家门口。

“万一爸妈看见……”她想推他。

“嗯。”沐霭搂着她不放，“那再亲一下下。”

程曦的神智像是随着他的动作被抽离掉了，直到分开，还有些瘫软。

“曦曦真聪明，”沐霭屈指刮了下她通红的脸颊，夸道，“学习进度挺快。”

他的呼吸也是热的，眉梢有很淡的笑意。

小脸红扑扑，累得气喘吁吁的程曦：……

早知道就不提什么“一起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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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程曦收到了杨光从江州寄来的礼物——

是一支印了江州市第一人民医院logo的钢笔。

虽然医院早已经进入了无纸化时代，但医院的这款钢笔，程曦一直还挺喜欢用的。

这虽然不是她当初经常用来写处方的那一支，但看着这支笔，她还是感慨万千。

课间的时候，沐霭见程曦换了一支钢笔做题，便问，“新钢笔？怎么不用之前那支黑色的了？”

他说的黑色那支，指的是当初爱心理发，王校长给两人的奖品。程曦最近都是用的那支钢笔。

程曦正计算一道题，下意识答道，“嗯，师兄寄来的。”

“哦？你很喜欢？”

居然都不用他送的了。

程曦被这话问得一顿。

这支笔她当医生的时候一直在用，确实挺喜欢。

但想起之前师兄来他就不太开心，一开口变成了否定，“其实也不是……”

被沐霭这样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还会觉得心虚。

“这是我……以前用的。”

程曦解释完，没忍住又说：“我其实也没多喜欢……就是以前用惯了么。突然看到师兄寄过来，一时有些兴奋。”

似乎生怕沐霭误会，她将手里的钢笔收起来，拿出那支黑色钢笔，又补了一句，“我还是更喜欢这支。”

沐霭笑了起来，“那以后还乱收钢笔么？”

程曦猛地摇头，“不了。”

“真的？”

“真的，这一支就够用了。”

“曦曦真棒！”沐霭刮了下她的脸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程曦：……

总有一种又被套路了的感觉。

沐霭刚才说话的语气，跟哥哥也太像了吧。

两人正说着话，田兰一脸兴奋地跑过来，问程曦要不要一起去卖书。

“学校划出来一小块地给大家做跳蚤市场，就在高一高二的教学楼那边，这两天很多人都去了，据说沐神的手写笔记，有人卖出了100元一份的高价呢！”

程曦很惊讶，“学校不是每个人都印了一份吗？”

“这你不懂了吧！学弟学妹们也有弟弟妹妹要用的呀。”田兰拉着程曦的胳膊，“小曦，咱们一起去看看嘛，听说可热闹了。”

程曦对自己用过的书还挺有感情的，并没有打算卖掉。

但田兰很感兴趣，她又不好拒绝。

田兰给她建议，“小曦，课本你要留着，可以卖资料书嘛。”

程曦有些好奇加不解，“这些都写过了，会有人要？”

田兰拍了拍胸脯，“你信我！保证脱销！”

既然答应了田兰，当天下午放学之后，程曦就收拾了几本书跟她一起去学校的跳蚤市场。

沐霭要跟着一起去，不好空着手，便也收拾了几本书。

卧槽！沐神居然也要去卖书！

田兰瞪了大眼，不敢想象沐霭站在熙熙攘攘的跳蚤市场会是什么模样。

不过，看到沐霭收拾的都是新书，她还是委婉的提出了建议，“沐神，你还是跟小曦一样，收一些旧书吧！”

沐霭挑了挑眉，稍微一想，明白了田兰的言外之意。

他放下新书，随意挑了几本旧的。

田兰之前没说的是，那本笔记之所以会卖出高价，是因为上面有沐神亲自写的结题思路。当时班上有个男生看不懂，拿着笔记来问沐神，沐神顺手就给他写在上面了。

如今沐神次次考试700+，要她说，那本沾了仙气儿的笔记，卖100还便宜了呢。

她也挺想买一本沾沾大神的气息呢，不知道一会儿有没有机会先预定一本。

至于小曦，哦，不对，现在都喊曦姐了，那更是一个典型的逆袭典范了。

她的资料，肯定一群人抢着要啊。

田兰忍不住幻想，要是小曦拿出她写过的沐神笔记的原版，同时有男神和女神的仙气加持……那学弟学妹们估计要抢得头破血流吧！

再加上张弛……，他们的摊位会被挤爆的吧！

果然不出田兰所料，四个人一到跳蚤市场，连摊位的都还没摆好，就被一群学弟学妹们围住了。

四人都还没开口，便有不少人争相出价。

“我出80，曦姐的书来一本！”

“100块，沐神的随便哪一本都行！”

“你别跟我抢！”

“你才别抢呢，明明是我先来的。”

……

摊位前越来越拥挤，争吵声不绝于耳。

田兰已经被眼前的盛况惊呆了，一时不留神，差点被挤了出去。

幸好张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

不过，她还是被不知道谁踩了一脚，脚背红了，还有一点点脱皮。

田兰仍旧笑得没心没肺的，“没事儿，一点儿不疼。”

程曦赶忙从包里掏出湿纸巾给她擦掉泥污，扶着她去一边休息。

张弛脾气爆，正要发火，沐霭按住了他。

他站到前面，伸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奇迹般的，刚才还在吵吵嚷嚷，甚至还有几个快要动手的，听到沐霭的声音，都乖乖的静了下来。

书就那么几本，肯定不可能人人都有。

沐霭清了清嗓子，道，“想要买书的，自觉沿着台阶排成两队，不要挡住行人的通道。”

“书你们也看到了，就这么几本。为了公平起见，咱们采取抽签的方式，每人一次机会，抽中的同学，按照原价的3折支付即可。没抽中的同学，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为了提供一个签名，支付一元钱就行。”

他的方案合情合理，就算没抽中还有签名拿，大家都很满意。

大家很自觉的排成了两队。

排在最前面的同学非常兴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沐、沐神，我、我们怎么抽签？”

大家也很纳闷，没见到抽签的箱子啊。

沐霭淡淡说了一句，“稍等几分钟。”

他掏出了手机，开始低头飞快地输入着什么。

大家都很纳闷，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五分钟后。

沐霭举起手机，“好了，开始抽签吧。”

众人：……

全场一片寂静。

沐神竟然只用了五分钟，就在手机上写了一个抽签的程序！！

作者有话要说：信息安全大佬杨教授：女婿这么给力，后继有人了！

ps：签名不免费的原因，小天使们猜猜是为啥？

第96章

七月初,盛夏的阳光亮得刺眼。

程曦坐在教室里，忽然有些恍惚。

校园里卖书的事情明明还历历在目,但似乎不过是考了一次试,做了几套题,猝不及防的,已经到了高考前夕。

毕业好像是一瞬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