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这条裙子，还是郑娇娇看不下去，临时借给她的。

她学着班上的女生画了淡妆，早上宋晨看到她的时候，眼里明显闪过了惊艳。

但是，程曦一出现，众人的目光都围着她转了。

女生们都在议论她的衣服，她的包包。

男生们全都跟宋晨一个样，直勾勾的盯着程曦看得目不转睛。

王倩看着程曦身边面容清隽的沐霭，又看看自己身边的宋晨，感受到了明显的差距。

王倩暗暗告诉自己，要忍，宋晨是她最好的选择。

爸爸脑瘫，常年躺在床上，妈妈一人独自支撑家庭，她从小到大，受过许多人的白眼，遭受到无数的谩骂。

小时候她有一个很好的玩伴，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不来找她玩了。

她去找那个小男孩，问他为什么。

小男孩理所当然的回答，“我爸爸说你家脏，怕我生病，不叫我去了。”

王倩当时不明白，据理力争，“你胡说，我妈妈每天都打扫的！”

小孩子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好恶，说话往往最伤人。

“反正我不和你玩了，你们家的桌子那么黑，而且，你爸爸身上一直都有一股臭味。”

王倩后来明白了，贫穷就是原罪，穷人，连朋友都不配有。

后来她在学校就只穿校服，家长会也不让妈妈来，除了老师，没有人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她的成绩越来越好，渐渐地，也会有人夸她漂亮。

10班所有的女生，大约都喜欢过沐霭，王倩也不例外。

她知道许如月是沐霭的青梅竹马，但是，她仔细观察过两人的相处，沐霭对许如月淡淡的，根本不喜欢她。

少女心事萌动的时候，她也曾看着那个挂在学校橱窗的照片，暗暗发誓要努力，总有一天跟他一起出现在那里。

但是，程曦的出现却改变了一切。

满分作文，国旗下的讲话，……，她轻易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甚至，还得到了沐霭的偏爱。

大家仿佛都忘记了，她原来是多么不堪的一个人。

甚至，她的照片还跟沐霭一起，被挂在了学校的橱窗里。

王倩不甘心。

程曦曾经那样不堪，都可以得到沐霭的喜爱，还过得这么好，她为什么不可以？

王倩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

那天她抱着试卷去数学办公室的时候，正好遇到王老师在训宋晨。

男生不知道说了什么，王老师非常气愤，“家里条件那么好，你更要努力才是，看看你这个成绩，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爸爸交代！”

鬼使神差的，王倩没有敲门进去，她站在门口，悄悄听完了整段对话。

回到宿舍之后，她打开班级QQ群，找到通讯录里宋晨爸爸的名字，然后在浏览器输入宋天华三个字。

从那以后，她就坐在自己前面的宋晨就多了一些关注。

宋晨是体育生，平时下午要训练，王倩都会帮他把下午课的笔记精心整理好，宋晨遇到不会的题，她也会主动耐心解答，偶尔数学作业没写，王倩也会帮他打掩护。

她人长得漂亮，又刻意讨好，时间久了，宋晨慢慢对她有了好感。

今天的出游，就是她等待已久的一个机会。

宋晨明明对她已经有了好感，结果程曦不过烤了两串肉，他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叫人家师傅，两人嬉笑打闹，沐霭还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眼里还满是宠溺的笑？

凭什么？！

就因为她家里有钱吗？

那样恶劣的人，怎么配？

午饭过后，沈老师提议大家比赛爬山消消食。

“山上藏了小纸条，上面有相应的奖品，要参加的自动报名，不愿意去的也可以去那边租船，泛舟河上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说一点，都给我注意安全啊。”

程曦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对爬山跃跃欲试。

沐霭现在已经成了管家婆一样的存在，程曦生怕他不准自己去，忙说，“沐同学，适当运动有益于身体健康，咱们一起去爬山好吗？”

沐霭看了看山的高度，笑着应了声“好”。

田兰对爬山不感兴趣，拉着张弛坐船去了。

这座无名小山也就一百多米高的样子，沐霭担心程曦累着，决定两人一起走大道。

不少同学觉得沈老师既然藏了奖品，肯定没那么容易找，便选了旁边的小道。

宋晨洋洋得意的说，“沐神，这回你可要失算了哦。”

沐霭笑笑说，“没事，重在参与。”

小山虽不高，树木却很繁茂，山间清幽寂静，两人悠闲地沿着台阶而上，一边听歌一边聊天，竟然也收集到大约十来个小纸条。

走了一会儿，遇到一个小售货亭，沐霭便去排队买水，程曦坐在大石头上等他。

沐霭才刚走，穿着裙子的王倩毫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显然是刻意在这里等她的。

程曦拿着帽子扇风，并不理会她。

王倩的眼里都是愤恨，“程曦，你很得意吧？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你的身上，大家都护着你。”

“如今你光鲜亮丽，难道就忘了自己做过的事吗？”

王倩的情绪已经不正常，不过，她的话里明显意有所指，程曦不动声色的问，“我做了什么？”

“怎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以为，如今成为了学校的模范学生，以前的事情都可以洗刷干净了？去年6月，学校门口的小巷子，你记忆里这么好，不会忘了吧？”

程曦淡淡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王倩猜到程曦不会承认，“就知道你贵人多忘事，不过，幸好当时我带了手机。”

她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

虽然是晚上，但可以清晰地看到，“程曦”正在跟几个女生打架。

女生打架并没有太多的花招，无非就是互扯头发，你踹我一下，我踢你一脚这样。

程曦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虽然对方有三个人，但“她”似乎还占了上风，打趴下两个，最后骑在另一个女生肚子上扇她的耳光。

“程同学，你说，要是我把这段视频放上网，大家会怎么看？学校还会包庇你这位优秀学生吗？”

作者有话要说：呃.....王倩还没下线.....估计下章......她应该就下线了吧......

不过....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又出来加戏。

第55章

程曦仔细看了看视频里的三个女生,她并不认识。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打架的事情，是从许如月口中知道的。

后来断断续续听田兰无意间提起过一些,她高二的时候因为打架的事情休学了一个月,后面开学就从文科班转到10班了。

具体她跟谁打架,因为什么原因,没有人知道。

没想到,王倩居然在现场,还拍了视频。

虽然全校的学生都听过她打架的传闻,但是传闻和亲眼看到视频,带来的影响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临水二中程曦在网上很火,如果这个没头没尾的视频流出去,不仅她自己,学校的声誉,甚至哥哥的事业，说不定都会受到影响。

王倩这样聪明的人，既然敢来找她，肯定会有备份。

当务之急,首先要搞清楚她的目的。

程曦打好腹稿,慢悠悠地开口，“你专门在这里等我，想要什么？”

“跟聪明说话就是方便。”王倩冷笑一声，“把你手机关机，跟我来。”

程曦按照王倩的要求关掉了手机，跟着她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道。

王倩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了，才开口说，“我想要的很简单，你这么聪明，想必也猜到了。”

程曦懒得听她打哑谜，冷冷的说，“我没记错的话，上次在厕所门口之后，我和你才是第二次说话，我们没那么熟，猜不到你的心思，麻烦你还是直接说吧。”

王倩最烦看见程曦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你不知道？！早上你教宋晨烤肉串，根本就是故意的吧？你明知道他喜欢我！”

“那你喜欢他吗？”

程曦冷不丁的反问，王倩顿了一下，马上回答，“我、当然喜欢他啊。”

程曦走近王倩，目光在她面上停顿下来，笑着问她，“哦，你确定，自己喜欢的是宋晨？”

王倩心头一震，这个眼神……不可能……她隐藏得很好，程曦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王倩心神不宁，程曦步步紧逼，

“恕我直言，你的伎俩太拙劣，现在小学生都不这么玩了。”

“你很聪明，但是，你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你没有分清怜惜和怜悯。”

“你这样的示弱的行为，宋晨或许会同情、怜悯你，却不会爱你。”

程曦找了块石头坐下，悠悠然地说出最后一句，

“因为——

“爱，是一种完全发自内心的，愿为对方的快乐与幸福付出的心态。”

“这决不是通过算计可以得到的。”

“就像你眼角的那颗痣，不管再怎么抹粉，一下雨，终究会露出来的。”

程曦在大学的时候有一位关系比较亲的学姐，人长得很漂亮，学习很刻苦，专业成绩优秀，许多老师争抢着让她跟自己读研，然而学姐都拒绝了。

她考上江大的终极任务，就是给自己挑一个好男人嫁了。

后来，那位学姐如愿以偿的找了一个富二代男朋友，刚毕业就结婚，然后在家做全职太太，迅速实现了社会阶层的飞跃。

圈子不同，程曦毕业之后跟她就没怎么联系，只记得刚回国那会儿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不再像以前一样神采奕奕，满脸都是浓妆也无法掩饰的疲惫。

大家聊天的时候，她虽然竭力在炫耀自己幸福的婚姻生活，但是字里行间却都透出对成功当了医生们的同学的羡慕。

但人生又哪里有那么多的捷径，成年人做了选择，往往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的孩子正年幼，想要全心全意学习，重新实现医生梦，却是再也不可能了。

眼看着王倩即将成为下一个学姐，程曦想起了当时师兄说过的那句话——

人总是在踩了无数的坑后，才恍然大悟：捷径往往是最长的弯路。

王倩被程曦说中，方寸大乱，“你胡说！宋晨是喜欢我的！”

程曦乘胜追击，“你自己心知肚明，他如果真的喜欢你，会抛下你来跟我们打牌吗？”

王倩的防线似乎被击垮，跌坐在地上。

她似乎心有不甘，愤恨的看着程曦，“你以为沐霭就是真的喜欢你吗？”

“他如果看到这个视频，还会一如既往的对你关怀备至吗？”

程曦楞了一下。

因为王倩话里的“关怀备至”四个字。

王倩以为她被说中，哈哈大笑起来，“心虚了吧，你又比我好多少呢。”

“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视频我可以删掉，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你说说看。”

“第一，你以后考试不能再进入前十。”

“第二，你跟沐霭分手，转到别的班去。”

“怎么样，我说的并不难办吧？”王倩看着视频笑得开心，“都没让你直接退学呢。”

程曦听到前面的响动，看着面前似乎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女生，脸上突然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就在王倩出现的前十分钟，程曦收到了学校教务处发的成绩单，上面清清楚楚的显示，这次她的总成绩是702分。

“抱歉，我这次月考是第一名哦。”

“哈哈！”王倩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眼里全是嘲讽，“你居然幻想自己是第一名，太可笑了！”

王倩正放声大笑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

“她确实是第一名。”

王倩以为自己听错，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去。

幽暗的林间小道上，清隽的少年面色冷峻，正站在她的身后。

王倩一下子软倒在地上，“沐霭，你怎么、怎么来了。”

沐霭并不回答，越过她走到程曦身边，“曦曦，咱们走吧。”

程曦笑应了声，“好。”

王倩不敢相信这两人居然打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程曦，你难道不怕我把视频发出去？”

然后又朝沐霭喊，“沐霭，你别被她蒙骗了。她不是什么好人，你看，这是她打架的视频。”

说完就将视频打开，开了免提播放。

沐霭唇角一勾，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在王倩脸上停顿下来。

王倩脸上不显，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眼神……这个眼神竟然令她不寒而栗。

沐霭扶着程曦走出去两步，又转回头淡淡说了一句，

“哦，忘了告诉你，我当时也在现场。”

“我不信……”王倩犹如听到晴天霹雳，“你都亲眼看到了……你还喜欢她？！”

沐霭仿佛听见什么笑话，冷哼一声，“我不喜欢她，难道喜欢偷偷拍视频的你？”

程曦的心莫名的颤了一下。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亲口听到沐霭说喜欢？

看着沐霭要走，王倩不甘心，大声吼了出来，“沐霭，我喜欢你。高一的时候，有天下大雨，你借给我一把伞，你还记得吗？从那个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不记得了。”沐霭脚步一顿，回头淡淡说了一句，“若我知道当初借你一把伞，会导致今日程曦身陷险境，相信我，那把伞一定不会借给你。”

“我只不过是想过得更好，难道这也有错吗？”

沐霭对程曦有无限耐心，却不代表他对其他人也有，遂淡淡反问：

“目的正确，就可以不择手段吗？”

“送你一句话，大道甚夷，而人好径，终为所误”。

看着沐霭小心翼翼扶着程曦离去的背影，王倩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累么？”沐霭扶程曦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坐下，“要不咱们不往山顶去了？”

“等我先捋一捋。”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信息量，程曦觉得脑袋里有些爆炸。

她先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去年六月，我、我打架的时候，你在场？”

沐霭点点头，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