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错。”余敬之迟了两秒轻声应,似乎不太确定。
“这还只是应该,你真该分点脑子出来谈恋爱。不然连别人对你有意思,给你暗示你都听不懂。”粟烈瞪他一眼,“愣着干嘛,剥蒜啊!拍黄瓜还吃不吃。”
白粥咸菜配拍黄瓜,也算有滋有味,可余敬之是囫囵吞枣,根本没啥感觉。
夜深人静,洗漱完躺床上,看着粟烈刚发过来的烘培班作业截图和泪奔的表情包,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他找到与石松的对话框,闭眼沉思一瞬再打字。
一条鱼:我感觉小树对我不只是哥哥,他最近说话做事都怪怪的
作者有话要说:无中生友
☆、第19章
“站住——”石松从病房出来,厉声喊道。他睨余敬之一眼,面带不悦道:“你怎么回事?昨晚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余敬之抬脚要走,石松快步追上去,低声又急切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你消息等了一晚上,珊珊还以为我在外面有人了。你就不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余敬之神情淡淡,“解释你外面没人,只是有满园春色?”
“你够了啊!”石松环顾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后,扯扯雪白的衣领。“说这话有损我妙手回春的医生形象,要付名誉损失费的。”
余敬之没兴趣和他唱戏,把查房记录签字给到护士站。石松一直在旁边守着,偶尔和护士妹妹侃两句。
见余敬之走了,他赶忙追,一秒沉下脸说:“瓜是你送到我面前的,你现在说不舍得切开,晚了点吧。”他浮想联翩猜测,“脸黑成这样,难不成是第一次业务不熟练,伤着自尊心了?”
健走的步伐终于停下,石松得意洋洋地与他对视,嫌火烧得不够旺:“你要是不想说,我就去问小树。第一次这个隐秘的事我就不问了,问一问他烘培课上得怎么样吧?又是托关系又是塞钱上的课,一定很有意思。”
他把话撂下:“瓜我是一定要吃的,你不想切,我也不介意把小树当刀使。”
“好啊。”余敬之耸耸肩,露出晨起后第一个笑容,轻松淡然,石松却觉得瘆得慌,“你想说想问就去啊,正好把事情都摊开,也省得我费心下套子。等我俩成了,定携重礼登门拜谢。”
石松不信邪,掏出手机手指飞舞,片刻后扬起手机说:“小树在线,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余敬之摊手笑笑,无所谓地推门进办公室。
见状石松秒怂,他断定昨晚两人肯定闹矛盾了,不然余敬之的脸不会这么臭的。
往常周一是他心情最好的一天,今天连忙碌的护士长都看出他状态不好,可见他情绪变化有多悬殊。当然,还可能是余敬之长得帅。一般帅哥的喜怒哀乐,都比普通人有关注度。
“真破罐子破摔啊?”石松咂舌,“不会吧,小树这么势利眼。烘培课上着了,就把你一脚踹了?”
“你瞎脑补什么呢?我说话了吗。”余敬之有些无语。
石松有条有理地分析:“就是没说话才恐怖啊。你是谁啊,面对最严厉的教授眼都不多眨一下的狠角色,现在居然为了一点小情小爱沉默。离心碎也就差那么一丁点。”
余敬之靠在椅背,怅然地说:“学习有答案摆着,对错明显。可感情没有,我不能冒险。”
“石医生,主任叫你。”护士敲敲门说。
石松回神,在恢复正经前拍拍他的肩,提醒道:“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出现在他身边的人,是情敌还是队友。听我一句劝,你俩这么熟,是方便一步上本垒的,不是让你们在这来回试探。走了,有事叫我。”
余敬之保持姿势若有所思,直到手机叮叮两声,把他思绪勾回。
是粟烈发的微信。先是一张和石松的聊天截图,图上一串表情包,各式各样,都是石松发的。粟烈回个问号,没了下文。
小树:石松学长怎么了?盗号了?
一条鱼:他打赌输了。没在上课?
小树:在,正偷摸回消息
一条鱼:认真听课,我会抽查笔记
小树:拜托,我都快毕业了,能带脑子就不错了,谁还记笔记
一条鱼:这周检查
小树:……信号不好,不聊了。我去认真学习了,拜拜
教室的倒数第三排,粟烈关掉手机扣在桌面,懒洋洋地趴着,讲台上的光头老师正滔滔不绝。
认真听讲五分钟,粟烈憋不住了,四处游神,游到身旁的陶文身上,发现他居然在发消息。
要知道他上课都是不碰手机的,不过也鲜少做笔记,都是直接把知识灌进脑子里。
冯阳阳赵小虎这俩神经大条的在呼呼大睡。粟烈不忍吵醒,无奈之下,还是拾起笔听讲。
下课铃响,粟烈收课本,陶文收手机,冯阳阳赵小虎收睡意。三人默契地起立往外走,被陶文喊住。
“一块去吃饭吧。”陶文说,“我哥来了他请客。”
没心没肺地两人高喊陶文牛逼陶文最帅,只有粟烈拧着眉深思:“你不是独生子吗?”
陶文扯出一点笑:“后妈的儿子,他跟亲爸,和我不同户口本。”
“喔。”粟烈感慨,“那还挺奇妙的,你们居然关系这么好,还特意来看你。”
冯阳阳嘴贱说:“我看是奉父母之命,都大四了,才第一回来,关系哪好了。”
“他在国外上学,刚回国发展。”陶文解释一嘴。
被啪啪打脸,冯阳阳不再多言,让嘴巴蓄精养锐吃大餐。
在宿舍楼下见到陶文哥哥本人,比陶文高一点,壮很多,穿着休闲西装。从五官到神情,再到说话语气,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确定是不同父也不同母。
“我去放书,你们在这等会。”陶文拿过粟烈手中的书,脚还没抬,又被他哥拿走。
“先去吃饭。”把书放车厢,他给三人开门,极为绅士。
路途中,陶文介绍:“沈笛,我哥。”
后排三人乖巧地喊哥哥好。沈笛笑笑,说:“叫哥客套,直接叫名字就行。”
三人面面相觑,只点头应好,但没人搭话时敢直呼其名,连陶文都是一句话一声哥的喊,冷淡但礼貌。
粟烈有点相信冯阳阳的话了,如此重视称呼,说关系有多亲密都是存疑的。
去的是市中心一家有名的餐厅,价格不菲。蹭饭的三人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喝水都变得拘谨。
沈笛倒是大大方方,服务周到,带着四人进了包厢。菜单转一圈,落到陶文手上,他没手软,一连点了四五个,都是香辣口味的。
1427宿舍口味偏重,喜麻喜辣,陶文是唯一的微辣档。一看这点菜,粟烈反应过来,肯定是沈笛爱吃辣。
等上菜期间,大家闲聊,话题多数掌握在沈笛手上。他极少吐露,但甚多提问,多数都是提及陶文。
念其是陶文的哥哥,是关心问候,冯阳阳和赵小虎都积极回答,拣一些无关紧要的生活琐事回答。
沈笛听得是津津有味,陶文却神色冷淡,没什么表情。
话多水也多,冯阳阳和赵小虎相约去放水,粟烈也不好留着阻挡哥俩叙旧,跟着一块出包厢。出去时匆忙,包厢门没关严实。
冯阳阳和赵小虎对沈笛都很好奇,路上猜测的话没断,竟然还臆测出两人是不是为了夺家产而假装友好的戏码。
粟烈皱眉,让他们别乱猜。直觉告诉他,陶文不是为了利益假装平和的人,事情肯定没这么狗血。
临近包厢,三人不语,连脚步声都放轻些,大概是蹭饭的心虚。
走到门口,打头阵的冯阳阳居然不动了,赵小虎也傻站着。粟烈纳闷,往前一步探头看。
包厢内,沈笛正压着陶文肩摁在墙上亲,本就纤瘦清秀的陶文更显软弱,姿态像极了被欺负压榨。
可三人都看在眼里,陶文根本没反抗,他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脖颈微仰,脸颊泛红,似承受,也似索取。
☆、第20章
“进来吧。”
沈笛简单一句话,把欲逃离的三人拉回尴尬现场。
亲吻的场面结束,陶文回到位置,手捧着玻璃杯,头埋得很下,肩膀软塌塌的,像只瘪了的气球。
五个人,一桌子菜,转盘打个圈,也没夹几筷子。
沈笛像无事发生,心情显著见好,热络地招呼三人吃菜。
撞见如此亲密的场面,粟烈内心纠结,他一方面觉得陶文的私事不该插手,可又觉得陶文需要他的帮助。一顿饭下来,他食不知味,细节倒是发现不少。
譬如,沈笛根本不吃辣,筷子鲜少往有辣椒的盘里伸。再譬如,陶文和他很亲近,倒水递纸等小事都配合默契、自然。
夹一块鱼肉入嘴,有一刻,粟烈突然觉得,陶文沈笛的关系与他和余敬之的关系很像。
都是称兄道弟,也都是不怀好意。
半沉默地吃完饭,沈笛送他们回学校。要下车时,沈笛拉住陶文,朝着后排三人说:“我们还有点事,明早我送他回来。”
陶文没吭声,默默将沈笛的手挪开。粟烈见状说:“明天上午李老师的课,要交作业的。陶文,你作业写完了吗?”
“……我明天会早点回来写。”陶文默了默说。
回到宿舍,冯阳阳卸下担子,舒口气说:“终于回来了,再多待一秒,我都得憋死。”他扯粟烈的衣领,“你和陶文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
粟烈摇头:“没有,我也刚知道。”
“骗鬼呢。”冯阳阳不信,“都说你们gay装着雷达,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弯不弯。你和陶文关系好,说不知道鬼才信。”
品着这话,粟烈玩味地扯着嘴角笑笑。
他也很想知道,同为gay,为什么别人的雷达又精又准,而他好像丧失了这项功能。
相处时间最长、最亲密的余敬之,他没发现。关系不错的前室友骆清湖,他没发现。现在告诉他,相处四年,天天嚷着是单身不恋爱的陶文也是gay,他还是没发现。
到底是他反应迟钝,还是周遭的人藏得太深。
粟烈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前者的可行性较大。
次日,直到上课铃响,也没见到陶文人影。
粟烈有些发愁,冯阳阳却不以为意,文绉绉地说:“久别重逢、干柴烈火、欲罢不能、疲惫不堪,不来上课太正常了。”
粟烈与他对视一眼,沉默地接着盯手机。五分钟后,陶文终于有了动静。
文:帮我请个假,问起就说身体不适
小树:今晚还回来吗?
文:应该不了
文:别担心,我没事
小树:好,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当晚陶文果真没有回,直到第三天午后,粟烈才在宿舍看见他。
陶文还穿着出门时那套衣服,套头卫衣变得皱皱巴巴,一把脱了,露出里面的丝质衬衫,和沈笛那晚穿得款式相近。
他没解释,拿着衣服进了卫生间。再出来,整个人被雾气笼罩,脚步虚浮,差点撞上玻璃门。
粟烈忙不迭去扶,抬眼便看见他颈间的红印子,从耳后连绵到睡衣深处。
扶到位置,粟烈给他拿了条干毛巾。陶文接住,道声谢后随便擦擦,带着没干透的头发爬上床。
冯阳阳赵小虎两人心里没底不敢吭声,讲唇语问粟烈,粟烈也没看出陶文心情到底如何,只摇了摇头。
简单午休,粟烈收拾好东西,出门前被冯阳阳拉住。
“你去哪?”冯阳阳扯着他的背包低声问,“陶文刚回来你就走,轮流会情人啊。”
粟烈瞪他一眼,没心情理会他的口不择言,稍微解释:“我去上烘培课,晚上会回来。”他指了指陶文的床铺,用更低的声音说,“多注意点,有事及时说。”
烘培课定在周三和周日下午,周三不是休息日,专职司机要上班,粟烈坐的是公交。
粟烈有轻微晕车,公交不好闻的气味和摇晃给他增添烦恼。进到烘培教室,他的脑子还晕乎乎的。
两小时后,暖阳变夕阳,粟烈锤着酸疼的肩背和“新同学”道别。
正抬脚,余敬之骑着粟家的小毛驴驶来,狂妄的风把他的头发吹高吹乱,透出一股平时没有的潇洒不羁。
“你怎么来了?还骑这个,你的车呢?”粟烈纳闷,他没有让他来接啊。
“早晨追尾,送去店里修了。”余敬之瞥一眼后座,“快上来,这里不能久停。”
粟烈如梦初醒,赶忙上车。
小型电动车,位置窄,粟烈一上去,屁股就往前滑,后背黏着后背。他挪了挪,用手臂在中间格挡。
突然在红绿灯一个急刹,粟烈整个身子都往前倾,结结实实的撞到他背上。
粟烈放下手臂揉揉鼻子,放弃挣扎,直接靠上去,脸颊贴着肩头,双手虚抱着他的腰,像亲密无间的恋人。
忙碌一天,粟烈迷瞪着眼,余敬之说到了时,他猛地惊醒,赶忙撒开早已紧紧环绕的双臂,讪讪地下车。
余敬之却像个没事人,把电动车放好,领着他上楼。
粟雪庆和董慈莲下班还没到家,粟烈又没带钥匙,便跟着去了余敬之家。
“西红柿鸡蛋面是要煮的,还是盖浇?”余敬之举着刚从冰箱拿出来的西红柿和鸡蛋问道。
“煮,多放点汤。”粟烈放下包,往沙发上一扑,整个脸都埋在沙发里。除了疲倦困怠,他还纠结心乱。
陶文和他没有血缘和亲属关系的哥哥超乎寻常的关系给粟烈当头一棒,他震惊,但也反思。
在外人看来本就应该是亲如兄弟的两人,真的适合当恋人吗?
思索着,他又迷糊睡着。
醒来,是被浓郁的香味引诱。滋滋的煎蛋声伴着焦香,两碗红黄相间的面条在桌上摆着。
“洗手吃饭了。”余敬之催促他。
一人多添一只煎蛋,明显好看些的那只落在粟烈碗里。他咬一口,咸淡适中,口感很好。
明明肚子空空,粟烈却吃得细条慢理,他斟酌语言,缓缓朝余敬之说,想问他一个问题。
余敬之抬头看他。
粟烈问:“如果有一件事,大家都反对,不支持、不理解你。你是会坚持,还是放弃?”
gu903();余敬之轻微挑眉,夹一大筷子面,低头咬时说:“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