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学生眼神在温昇四人间兜了个来回，声细如蚊地小声说道。

“我......我想问问四位老师能不能给我签个名？”

温昇：......

gggghost：.......

tutu和water3面面相觑，不确定似地问他：“我们？”

那人伸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露出了一个A5笔记本，封面四个Q版小人脸肥嘟嘟地挤在一起，憨态可掬。

那是origin某一年出的笔记本。

男生几乎和tutu差不多高，相比tutu，小身板还透着股弱不禁风的味道，一看就不是什么舞担。和温昇眼神对上，白皙洁净的脸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温昇四人差点没被他忽然变大的嗓门吓一跳，甚至从里面听出了点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我其实，喜欢o团很久了！”

据温昇所知，他们这个节目是全封闭的。集训都不忘带着o团的周边，还真的是真爱粉。

温昇他们参加漫展活动什么的也没少接触粉丝，只是一般见到是都是女生，还是一人尖叫能抵千军万马那种。难得见到活的男粉，场合又这么特殊，一个个难得有些矜持起来。

他们依次签好名，最后由water3把本子还给了那个男生。男生旁边有个同伴，见他珍而重之地把本子抱在胸前，默不作声地挑了挑眉。

温昇一朝被掰弯就仿佛浑身上下打通了任督二脉，gay达灵敏度直线上升，下意识地觉得这高个小孩哪里不太对。

小个子男生浑然不觉，他平时沉默寡言，然而此刻讲起喜欢的东西来却极为专注，眼中仿佛扑闪着熠熠星光：“三水老师他们四个人是一个舞团的，什么类型的舞都能跳，原创编舞则是以街舞为主......”

就这样，温昇四人的中场休息硬生生变成了一场小型粉丝见面会。

饶是温昇这样的脸皮，也被心生一种公开处刑的羞耻感。

“过誉了，就是凑在一起跳舞的一个普通的组合而已。”

听gggghost这么说，男生这才慢慢停下了话头，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跟进来的摄像头，一点点变回原来腼腆害羞的样子。饶是如此，他依旧抬头看着温昇四人，用小而坚定的声音说道：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写出能被你们拿去编舞的歌。”

温昇没有错过他眼中闪烁的光。

“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外貌、身形以及性格都和眼前的后辈截然不同，但同样单方面关注他们多年，前不久才终于被温昇发现的人。

o团彼此了解到什么程度，光是看温昇的眼神就猜到他想到的是谁。有那么一瞬间，gggghost几乎以为温昇下一句就要在摄像机前说出“我男朋友这样的话了”。然而温昇只是在接收到他暗含警告的眼神后，回了一个只有他们内部人能够解读的眼神。

看向男生时，温昇的目光依旧柔和，但其中隐晦的缱绻情愫已然消失。

“那就继续加油吧。”

water3的手从tutu肩上撤了下来，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我们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

直到回到自己的舞室，温昇他们还在感慨。

和这档节目最终要组成的男团不同，温昇他们是没有签约公司的独立舞团，虽然也接商业活动，但台前的少之又少。即使他们在宅舞和街舞的圈子里名声赫赫，宅舞和街舞也都算是小众的圈子。

哪怕剔除数据的水分，他们真正的粉丝也有上百万。这个数字看着可观，但其实都是普罗大众中的少数人。

温昇没想到，一纸合同的纯商业活动里竟然会有这么一场还算美好的巧遇。

然而温昇更没想到的是，不久的未来，origin这个名字会陷入他们谁都未曾预想过的舆论漩涡。

第37章

事情还要从另一档造星节目开始说起。

造星选秀类的节目是去年开始流行的，到今年非但势头不减，反而有更加红火的趋势。除了找上温昇他们的这档节目，同类型的节目之前还有一档，上个月刚刚结束成团。

温昇这段时间忙得恋爱都只能见缝插针地谈，更不要说关注什么娱乐圈。不是濮真私下问了温昇，他们绝对不会知道有个新成立的男团在一场巡演中跳了他们的舞。

曲子是首中v曲，water3联系到了p主，得知那位p主事先已经谈好了商业授权。他们再检查了一遍工作邮箱，确认没有收到过相关的消息。

也就是说，歌给了授权，舞没有。

origin再怎么说也是个名义上的工作室，虽说很多事是大家一起干，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分工的。比如gggghost包揽所有设计相关事宜，water3负责对外商业洽谈，几个平台的官方账号一般则都是tutu在运营。

走正常程序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以oirgin的风格，一般联系到对方后补签个授权，再由官方号发个申明也就完事了，哪知道water3等了两天，就收到了个“已获得歌曲商业授权的”的回应，字里行间溢出的傲气看得water3脑门青筋跳动，最后甚至轻笑出声。

“我客气点说话他还真当是甲方了？就这狗屁不通的回复，还赖我碰瓷？那哪能呐，碰瓷也不是见谁都碰的好吧，我挑谁不好要去欺负这种智商掉下水沟里的残障人士啊。”

温昇：......

究竟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觉得water3这种人年纪大了会平和一点的？

彼时南南和北北正好来温昇他们商量秦淮的11周年企划。刚知道这件事时还有点生气，结果听完water3操着一口字正腔圆还带点东北大碴子味儿的普通话骂人，都只剩下想笑了。

“哥你这不行，”tutu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这会儿也学着water3的语调说道：“这话咱私下说说就好，传出去你o团团花的面子往哪搁。”

“这你就不懂了，”温昇看热闹不嫌事大，同样是一口流利的东北话热络地“科普”着：“现在人都管这叫粉红小辣椒。”

南南和北北看他们幼儿园打架，笑到捶地板。

“既然对方这个态度，那也办法了。”gggghost叹了口气，眼睛微眯。

再怎么佛系也是四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不是什么刚入社会的白纸。o团四人是怕麻烦，且其中要属gggghost为最。但他们也只是怕麻烦，而不是怕事。

南南和北北对他们了解得很，因此也并没有担心什么。反倒是北北，许久没见到gggghost露出这种表情了，忽地就想起了另一件事来。

“鸡老师，你什么时候和cici互关的啊？”

gggghost没想到北北突然提起了这茬，先是一愣，这才把之前和温昇他们说的又复述了一遍。

“关注了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注的我。”

闻言，北北忍不住说道：“人家初投稿的时候就微博B站推都关注你们了好吗，你这也太村通网了吧。”

“这样啊，”gggghost点点头，随即有些疑惑：“你们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这下轮到南南和北北面面相觑了。

好一会，南南这才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试探着说道：“我和北北......是不是没和你们说过，我们家还有个老幺的事？”

温昇四人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先后消化了南南话里的意思后，又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现在知道了。”tutu一字一顿，颇为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们知道的，我真名顾南阳，北北真名顾北月，那你们猜猜cici本名是什么。”

南北，日月......温昇和三人对视，不确定地问道：“顾西星？”

“恭喜你——”北北猛地鼓掌，而后瞬间变得面无表情：“和我爸当时的想法一致。”

瞧瞧这相差几十年都不带变味的直男审美。南南无力地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当年我爸就打算取这个名，被我，北北和我妈三比一否决了。最后我们定的名字是顾盼，小名西西。”

西西，cici。温昇回味了回，这才明白那天送南南去医院时她说的西西并不是口误。

再一回想cici的长相，五官的确和南南北北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南南北北近一米七的个儿，cici则看着一米六都不到，再加上三姐妹相去甚远的气质，不知情的人真的很难往那个方面想。

gggghost看着南南北北的神情，忽然有种自己在不自觉的时候完成了一场自救的错觉。

“不是，你们怎么都没说过啊。”tutu眨巴眨巴眼，又抬手挠了挠头，看着有种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迷茫。

tutu这么一问，北北也跟着迷茫起来：“对哦，我们为什么都没说过？”

“可能是因为没什么机会说吧，单独拎出来说感觉也没必要。”南南思忖着说道。

和两位学舞出身的姐姐不同，cici的爱好是学习和看书，中学时期跳过级，大学则早早确定了硕博连读，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术人才。

“我和北北不知道多少次想教跳舞，但她真的没什么兴趣，哪知道前两年会忽然转了性子。”南南的目光不经意地略过gggghost，很快又收了回去。

温昇对这些小细节自然是毫无察觉的，之后和濮真说起来时满脑子都是南南家可怕的祖传舞蹈天赋。

“零基础入圈，两年不到编出《曼珠沙华》那个程度的振付，她们老顾家的基因也太恐怖了。”

濮真欲言又止了会，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问版权的事情。

温昇说tutu会拟一个公开信，让他不用担心。

然而在那之后不到24小时，事情的发展就不受控制地脱离了所有人的预计轨道。

温昇签的节目组在正片的衍生节目里放出了他们之前在休息室的那一段视频。

虽然一般默认舞蹈、声乐等老师不会被剪进在节目里，但温昇他们签的合同里的确没有明确提出过这一点。那一期节目的视频给温昇四人带来了颇为可观的流量。无论是温昇四人还是origin的官方账号，粉丝数都出现了异常激烈的增长。

但与之伴生的，是无穷无尽的谩骂。

origin成员在节目里的镜头就像是不完美受害人的最好证明，忍耐已久的粉丝们纷纷绝地反击，扒出温昇他们十几年的过往，做出一张又一张长到模糊的图，从各个匪夷所思的角度进行了一系列举证，进而得出结论：

这个谁也没听过的origin是个跳舞的舞团，混了十多年依然糊得一逼。上节目是为了再火一把。正好他们的“哥哥们”所在的公司出现了一些失误，让这群老男人抓住了把柄，于是他们才会对自己的小爱豆穷追猛打，其想红之心昭昭，希望路人们能擦亮眼睛，不要被带偏了节奏。

评论底下有不少连温昇这个大老爷们看了都忍不住皱眉的污言秽语。但更让人膈应的是一些看似温和，字里行间却隐隐透着优越感的言论。

——想红是人之常情，毕竟他们也算受害者，姐妹们说话注意点，不要让别人觉得我们家特别咄咄逼人。

——不想骂人给哥哥们抹黑，但是真的心疼他们，天天被人吸血蹭热度。

——巡演现场的在这里，那天弟弟们特别拼，隔得远都能看到他们衣服湿透了。他们想给我们呈现最好的舞台，可现在没人关注他们有多努力多优秀，以后大家谈起这个团，只会说他们侵权。我光是想到这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别说路人，就连温昇这个当事人光看评论都有种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的错觉。

可明明他们只是在维护自己的权益而已。

再好看的人也不能保证在动态下时时刻刻保持颜值在线。温昇他们都没什么偶像包袱，搞怪的视频数不胜数，有的甚至整支舞都是表情包。录那些舞时的沙雕和快乐还历历在目，但这些快乐如今却成为了宣泄恶意的媒介。超话里随便一拉，满屏都是配以侮辱性文字的表情包。

温昇原以为自己会很生气的，然而事实上并没有。就连脾气最爆的water3都没有过于动怒。

平时再怎么吵闹沙雕，他们毕竟也是年过而立，拥有一定阅历的成年人。因为对某个人产生过于炽热的喜欢而抛弃了自己本该有的理性思考的能力，甚至说后者原本就不存在也不是没有可能。无论那些粉丝是属于哪一种人，water3都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为他们浪费精力的必要。

只是对不起跟着他们一起挨骂的粉丝。

距离origin官博自第一次发公告过了一天，四人只是各自用自己的个人号安慰了粉丝们，让他们不要作无谓的争吵，官博却没什么动静——温昇他们忙得抽不出时间商量，但却一致同意暂时不妄动，等商量过后再做应对。

温昇他们一切如常地参加节目录制，给练习生们上课。被没收了手机的学员们对外界的腥风血雨一无所知，温昇他们也并没有把这些这件事说给他们听。亲眼看着学生在自己的引导下变得越来越好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温昇在享受这一过程的时候甚至能够短暂地忘却网上那些糟心事，只是在结束了一天的课程，准备回工作室的时候，他忽然有些想念濮真。

濮真在昨天晚上和今天上午都给他发了消息，只是温昇都在忙，没时间细说。温昇刚出电梯就解锁了一直握着的手机，按照脑中演练过无数遍的那样拨通了濮真的号码。

“喂——”

“录制结束了吗？”濮真罕见地打断了温昇的话，语气听着却不算太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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