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的新衣》TXT全集下载_25(2 / 2)

男神的新衣 岩谷云归 4882 字 2023-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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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903();中国人很喜欢把生老病死挂在嘴边,短短四个字就把人的一生都概括了。

从“生”到“老”其实是一个很快的过程,一转眼的功夫就已是沧海桑田,但从“病”到“死”却能叫人度日如年。对于一个人来说,生是希望,老是规律,病是折磨,死是解脱。但同样的事情放在别人眼中可能又是另外一码事了——生是负担,老是嫌弃,病是噩梦,死是心结。

对奶奶来说,这场病就像一场噩梦,为了不再成为童彦的噩梦,她在深思熟虑之后,选择结束生命为这一切画上句号。而对童彦来说,奶奶的撒手人寰却成了他解不开的心结。

这几天,他就他像一个傀儡木偶,或被许十安提着,或被周沫提着,让他向东他就向东,让他向西他就向西,不说也不问,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签字,在医院签完又被拉到火葬场签,但是文件上的内容是什么,他一眼都没看过。

他似乎不用动脚就能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外一个地方,然后看着许十安和周沫跟一些人说话,他只看见他们的嘴巴在动,可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直到最后,许十安把他从一片混沌中摇晃出来,他对他说:“去跟奶奶告别吧。”

听到这句话,童彦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淌了下来,他就算再不想面对现实,这会儿也不能继续逃避了。

童彦看看许十安,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漠得近乎残忍,他不明白许十安是怎么做到总是这样冷静克制的。许十安见他不动,于是和魏识尘一左一右,将他架在中间,带到遗体告别室。

房间里空荡荡的,墙壁刷得惨白,只有墙脚摆放着一些盆栽和菊花,中间一张带轱辘的不锈钢床上,老人孤零零地躺在上面。

躺在那样的床上,奶奶一定会很冷吧!这是童彦见到奶奶的第一反应。

童彦流着眼泪被两人搀扶着走近,奶奶这样安详地躺着,明明就是睡着了的样子啊!除了她的脸颊有些干瘪,这和午休时的奶奶有什么分别?童彦依然无法接受奶奶已经去世的事实,更无法接受的是,奶奶病得这么厉害,他居然一丁点端倪都没看出来!

他用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视线终于清晰了一些,没有了眼泪造成的重影,童彦发现奶奶这样躺着的时候,看起来比平时更瘦,更小。可在他的记忆中,奶奶一直是那个可以一个人就把这个家撑起来,无论什么都不能将她打到的奶奶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怎么一下就变成这么一个一把干柴一样的老太太了呢?

奶奶的寿衣是一身紫红色的对襟小袄,棉鞋棉裤,可能老辈人都有些迷信,觉得阴曹地府冷,得穿厚点。童彦看见奶奶领口的盘扣,哆哆嗦嗦地摸了上去,这手工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他奶奶亲手给自己做的寿衣。

童彦的眼泪流成了河,奶奶的遗体在他的视线里重新变得模糊起来,而记忆里的画面却逐渐清晰:奶奶第一次教他做盘扣,用的是废旧的黑鞋带,她在鞋带的一头打了个结,拎起来给童彦看,童彦没看清,奶奶就再打一个,一根鞋带上于是有了许多个结,童彦把鞋带当做项链挂在奶奶脖子上,说以后挣钱了一定给奶奶买条真项链。这条项链他一直忘了买,现在终于想起来,而奶奶已经不在了。

童彦哽咽道:“奶奶说,以前没有彩绳,只能用黑鞋带儿做盘扣。为什么现在有彩绳了她还是用黑鞋带啊?她就不能给自己用点好的吗?”

周沫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使劲拍了拍,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许十安冷眼看着一切,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了,他心疼童彦,心疼他失去了这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也心疼他的自责,可又不得不推着他向前走,他怕一旦停下来,童彦就再也走不动了。

许十安对工作人员使了个颜色,马上有两个人过来要将人推走。

童彦崩溃一样大喊:“别动她,让我再看看她!”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握在奶奶交叉在腹部的手背上,除了冷,还是冷。

奶奶真的没了!

童彦一边流泪,一边帮奶奶重新整理衣服,从头整到脚又从脚整到头,衣服上一个大褶都没有了,童彦还是不放手。

旁边又推出来一张床,不像这边静得出奇,那边的家属见到遗体就开始嚎啕大哭,捶胸顿足,趴在身上,又滑跪到地下,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家属此起彼伏的哭声,悲痛欲绝。

有人哭丧,有人拦着,这才正常。反观童彦,他不会像别的女人一样叫喊着流泪,不会伸出手臂,做出呼天抢地的动作,他的难过都藏在心里,满了就会溢出两行热泪。他还有一大堆想不明白的问号和深深的自责,混成一潭沼泽,在无形中渐渐将他吞噬。

工作人员为难地看看许十安,许十安决定恶人做到底,抓住童彦的手说:“可以了,别误了奶奶上路的时辰。”

童彦扭头看他,这世界上已经没几个人值得他信任和依赖了,许十安算一个,他在对方坚定的目光中,终于松了手。

车轱辘发出刺耳的声音,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狭窄的走廊尽头。

人被推走,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盒子,童彦捧着骨灰盒,继续被许十安和魏识尘牵着,牵着他的人,好像也牵着他的一口气。

几人回到奶奶家,把骨灰供好,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从童彦回来,到奶奶被火化,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都是许十安和周沫轮流陪他。赵阿姨担心童彦的身体,赶紧把事先熬好的粥端出来给他喝,童彦少见地把一大碗粥都喝光了,然后对三个人说:“这几天辛苦你们了,我没事,你们也回去好好休息吧,我想自己待会。”

许十安原是不肯的,他怎么放心把童彦一个人留下,可他老爹突然夺命连环call,从他出国回来到现在,还一面都没在老头子跟前露过呢。好在童彦东西也吃了,话也说利索了,家里又有赵阿姨在,他觉得顺着他一次也没什么,于是和周沫魏识尘一起离开。

童彦把人都打发走了,自己钻进奶奶的房间。屋里里空荡荡的,童彦把奶奶的遗像和爷爷的放在一起,摆正,喃喃道:“你们都走了,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没人回答他,也没人再唠叨他,他成了人海中的一座孤岛,别人都血脉相连,只有他,独自飘摇。

童彦的视线无意中落在自己放在走廊的行李上,那里还装着他给奶奶带回来的各种营养品。

他打开行李,把这些瓶瓶罐罐摆在奶奶的相片前,每拿出一件就念叨一句:“这是鱼油,预防老年痴呆的。这是氨糖,预防关节病的。这是维生素,补充营养的……”童彦说不下去了,双手撑在桌子上面,肩膀不停抖动,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奶奶要选择放弃治疗,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一个字都不告诉自己,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方式结束人生,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自己那么蠢,那么笨,对奶奶身体的异常竟然毫无察觉!

房间的门响了几下,赵阿姨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两个红色的小本。

“童童,这是奶奶留给你的,她怕自己记性不好,就一直让我替她保管,一个是房产证,一个是她的存折,你收好。”

童彦缓缓伸出手,接过一大一小两个红本,那颜色简直有些红得烫手。童彦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奶奶的不说,不治,不活,全都是为了不变成自己的累赘。她不但不要变成累赘,还要给让自己后面的人生过得尽可能舒坦。

可是,奶奶不在了,他要这钱和房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赵阿姨又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关门出去了,童彦坐在床上,把两个小本丢进床头柜的抽屉里。一抬头,童彦无意间发现奶奶胡桃木色的床头有许多细小的白色凹痕,弯弯的,指甲盖那么长。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心里有了个猜想,奶奶得有多痛苦才会把床头抓成这个样子啊!

中国人总说“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又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老人也许没多少文化,却深谙世态炎凉,她用自己的决绝免去了童彦的纠结——要不要治,要花多少钱治,治不好怎么办,治到什么程度这些问题全都不用考虑了。

童彦躺在床上,眼里是房顶的一片白茫茫,奶奶的心意他明白,但是他接受不了。他承受不住奶奶用生命换来的善意,也无法原谅自己对奶奶病情的忽视,这些情绪简直压得他要喘不过气来。

童彦突然从床上坐起,他记得奶奶的床底下还有一些爷爷藏的酒,他不顾一切地打开一瓶,一口气就灌下去半瓶,终于,那种另他窒息的感觉消失了,热辣辣的液体沿着胃部的血管爬遍全身。他的身体暖烘烘的,像是飘了起来,飘到很高很远的地方,他终于追上了奶奶,奶奶哪也没去,又回到了他们最早住过平房里,房檐儿上挂着亮晶晶的冰凌,屋里窗明几净,炉子上的水壶咕嘟咕嘟冒着白烟,奶奶坐在老式的缝纫机前,一边缝衣服,一边念着自己熟悉的歌谣:“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

童彦笑了,原来奶奶没有走,只是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童童又要开始酗酒了,有两个选项:A他酒后吐真言,跟许十安表白了B他酒后胡说八道,对许十安说从来没喜欢过他,说完又不记得了。要我我就选B,毕竟他是个小作精。

第63章酒壮怂人胆

许十安马不停蹄地回了许家大宅,他从后门进去,先看见楚伯,于是把从纽约带的礼物拿给他,楚伯朝他使了个眼色,许十安马上意会,他们家老头今天的心情是发飙黄色预警。

许十安低眉顺目地走进客厅,对着正在沙发前喝茶的许运生叫了一声爸。

许运生抬起眼皮瞧了许久未见的儿子一眼,厉声说:“出去那么久,回来也好几天了,怎么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爹的吗?”

许十安自知理亏,赶紧解释道:“公司有人亲属去世了,我去帮忙料理后事,这不是您一叫我就回来了吗。”

许运生冷哼一声:“你公司里谁有这么大面子,要老板亲自出面帮忙料理后事?是那个设计师吧!”

许十安心想,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吗?

他耐着性子对父亲解释道:“童彦父母双亡,是被奶奶带大的,老人得了癌症都不敢告诉他,怕拖累孙子自杀了,他情绪非常不稳定,我多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吧。”

人死为大,许运生听他这么一说,到底也不好再跟他斤斤计较,转移话题道:“说说你的时装周吧,听说直播卖了一个亿?”

许十安在父亲面前不敢不谦虚:“那都是外面的谣传,没有一亿,关起门来跟您实话实说,八千多万还是有的。”

许十安原以为父亲听了会夸他几句,没想到许运生拿着一种“过来人”的姿态说:“你觉得你这次玩个花样挣了点钱就了不起了?我必须给你泼泼冷水,服装行业不是靠你这种小聪明就能做大做强的,靠的是工厂的实力和技术,靠的是先进的生产线和经验丰富的工人。你搞个直播博个眼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这些都是硬实力,许十安当然不会否认生产环节的重要性,可是,设计呢?设计就不重要了吗?设计不需要成百上千的工人,不需要动辄百万一台的机器设备,可能几个人,几台电脑就能把一个品牌全部的设计搞定了,可是一件服装最大的溢价空间恰恰就是来自于设计。

许十安非常急于纠正父亲的观念,他说:“爸,我这不是投机取巧,也不是小聪明,我这是正常的市场营销手段,您不能因为我吃了这只螃蟹,就觉得我走的不是正道,也许过不了多久,所有服装的发布会都采用这种方式了呢,到时候谁还会觉得这是小聪明啊?可那时没准又有更新更有意思的营销手段出现了呢。”

向来都是老子教训儿子,那有儿子教训老子的道理?许运生将茶杯重重地撂在茶几上,脸色十分不悦:“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是不是?你不跟我顶嘴就显示不出来自己厉害是不是?”

许十安每次他跟他爸谈话,最后都会变成我是老子所以你就得听我的,根本没有道理可讲。他懒得再跟父亲掰扯这些,说了他也听不进去,立在一旁盯着鞋尖,一言不发。

许运生沉默了一会,他原本也没打算跟儿子深究纽约的事,于是把一打资料丢在茶几上,沉声道:“我们在N市海关的一批进口面料出了点问题,海关换了新的领导,这事本来是你二叔管,但是他最近身体不太好,你姐姐又有身孕,你去那边待几天,跟海关的人见见面,让他们快点把面料放出来,以免延误工期。”

让他这个时候去外地,许十安一听就不乐意了:“家里那么多人,干嘛非得让我去?”

许运生吼道:“我还指使不动你了是不是!”

他看着高大的儿子,这么多年过去,许十安顶撞他的样子还跟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只不过小时候是许十安仰着头,现在换成他仰着头了。许十安最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转了性,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赚没赚钱不知道,动静倒是一次比一次折腾得大。虽然他认为许十安用的都是些旁门左道,但这样总比以前游手好闲强吧。看许十安在事业上好歹有点起色,许运生有意让儿子接触整个产业链,说不定以后真的能把管理权交付出来。没成想许十安还是这么任性,一丁点都体会不到自己的用心良苦。

许运生属于那种特别古板的封建大家长,不会温声软语地述说自己的苦心孤诣,只会用身份和地位施压。他眉毛一拧,对许十安嚷道:“你刚刚拿下来的那些订单要是还想在我的工厂里做,就给我老老实实去N市,你自己掂量掂量,全中国有几个工厂能接你的活,又有几个工厂接了你的活还不宰你!”

这是亲爹说出来的话吗?许十安瞪着自己老爸,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原本以为这次直播能掌握一部分现金流,以后无论是开个副牌还是自己开个直营店都不用找他爹要钱了,没想到他爹一下就捏住了他的七寸,直接要断掉他的生产线!

生意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不单单是他个人的喜好问题了,这里面牵扯到成百上千消费者的利益,他不能不把上帝当回事,也不能把ANNA-X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誉就这么毁掉。

许十安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他老子服了软,作为“回礼”,他临走的时候给他爹撂下一句话:“我在纽约看见我妈了,她过得很好。”

这句话足够许运生好好喝一壶的了。

许十安心想这一走就是好几天,准备晚上再看看童彦,于是发信息询问他的状况。嶼童彦问什么都说好,就是不让许十安来,说好的让他静静,怎么一天都没到就要反悔呢?

许十安想想也是,不如早去早回,把公司的工作安排了一下,第二天就搭乘最早的一班飞机去了N市。

其实这趟出差许十安也带了点私心,直播的订单马上要出大货了,他去趟工厂也好,跟那边的负责人见见面,各方面盯紧一些,也好不出岔子。

许十安一方面要应付海关的新领导,一方面要督促工厂赶紧出样品,还要时不时分出精力关心一下童彦。许十安晚上应酬多,回到酒店都比较晚,于是尽量选择中午给童彦打电话。每次通话童彦都要过好久才接,声音黏糊糊的,好像刚睡醒一样。许十安以为他思念亲人,晚上睡不踏实,早上也就不愿意起床。直到后来几次他打电话,童彦迷迷瞪瞪地答非所问,许十安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不能继续在N市耽搁了,迅速结束了这边的工作回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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