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同一时间的书房里,许康震听完唐甘兰的台词,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唐甘兰举着剧本,一脸忐忑。
许康震:“断句还算合适,角色感也勉强凑合,但重音有偏差,丹田无力,气息不稳,不会换气,口水音太重。”
“许老师,这个口水音是?”
“你说台词的时候,舌头和牙齿黏在了一起,平常说话自然听不出来,但如果是同期录音,声音过电之后,瑕疵会被放大,台词听起来就有种黏黏糊糊的感觉。”
“原来如此!”唐甘兰忙用记事本记录。
“先别急着记,先听,听完了理解,比死记硬背要强。”许康震道,“这台词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需要时间,要下死功夫,没有个一年半载,看不出大效果。”
“是!”
“首先——”许康震手掌压住唐甘兰的小腹,“说:啊——”
“啊——”
许康震突然怼出一拳。
“啊!”唐甘兰不自觉叫了一声。
“感觉到了吗,用肚子,用丹田的气把声音发出去!这样说出来的台词,才有力量、有底气,尤其是那些极具爆发力的台词。其实和唱歌是一个道理,没有底气,你唱的歌就有气无力。所以,你要训练用腹部发声,要练气。”
“怎么练?”
“出晨功,每天早上起床之后,去室外练声,腹部呼吸,腹部发声,喊‘啊’字,用腹部的气将声音冲出去!强迫自己形成习惯!”
“是!”
“晨练第二项,大声读台词,读经典台词,要多做案头工作,多听那些经典剧目演员台词的发音,尤其是话剧演员的发声,多听多练,我那有几本台词经典教材,你先拿回去,不要贪多,一次就读一段就可以。”
“好!”
“晨练第三项,嘴里含一块小石头,快速读台词,可以快速度消除口水音。”
“是!”
“至于你明天要拍的这场戏,只能今天晚上逐字逐句抠。”
“谢谢许老师!”
“从第一句开始。”
唐甘兰深吸一口气:“你们把我从警署弄到这儿,到底想干嘛?!”
“重音不对,注意断句,重来!”
“你们今天……”
“开头太重了,重来!”
“你们把我从警署弄到这儿,到底想干嘛?!”
“警署、这儿、到底、干嘛,这四个词的重音不对,你听我读一遍。”
“好一点了,下一句!”
“重来!”
“重来!”
“重来!怎么这么笨啊!”
“哎呦,疼!”
“重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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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絮:
回家途中,车上。
唐甘兰:“谭迟,你给我讲讲故事引力呗。”
谭迟:“啥引力?”
唐甘兰:“就是故事中存在的万有引力。”
谭迟:“有这种东西?”
言泊宁:“那小谭写故事的时候,故事是怎么推进的?”
谭迟:“只要写出一个开头,然后把角色放到场景里,他们自己会推进故事。”
言泊宁:“……”
唐甘兰:“哈?”
谭迟:“艺术的解释是,角色是有生命的;通俗的解释是,别跟我提什么写作课程编剧理论乱七八糟的,写作的唯一秘诀就是,打开文档,瞎/几/把写!”
唐甘兰:“……我信了你的邪!”
言泊宁:“噗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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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写作的秘诀就是,瞎/几/把写,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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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早晨七点,丁晓鹏开车载着丁导赶到蓟京摄影基地,停车在路口买了酸菜粉条包子和小米粥,匆匆赶往片场。
“丁导,今天第一场还是拍阿喜昨天NG的那场吗?”丁晓鹏问。
“嗯。”丁导吸着小米粥点头。
“那个——”丁晓鹏欲言又止。
丁导:“有屁快放!”
“丁导,不是我说你,你也别太龟毛了,其实我觉得小唐昨天演的挺不错了,您睁一眼闭一眼得了,老这么耗着,剧组也耗不起啊。”
“耗不起就换人,一个演员,连台词都不会讲,留着干嘛?”
“换谁?阿喜这个角色要年轻演员,这年头,凡是长得能看的,哪个不想大红大紫,哪个能跑到咱们这个又穷又不红的剧组吃土?何况还有你这个天天骂人的导演,咱们剧组早就入了演员圈的黑名单了……”丁晓鹏嘀咕,“我在钜峰大厦面试了三天,来的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好高骛远的,好容易来个小唐,不仅外形好,人也认真踏实,更难得是演戏还有灵气,您还有啥不满意的……”
“灵气算个屁!再有灵气的演员,如果没有基本功,只靠吃老本,再好的灵气迟早也会被耗光了,这种例子在圈里还少吗?”
丁晓鹏愣住了,盯着丁导半晌没吭声。
“盯着我干嘛?”丁导皱眉。
“二叔,其实,你——”丁晓鹏乐了,“挺喜欢小唐的吧。”
丁导脸皮一抽,随即变脸,挥舞着剧本拍向丁晓鹏的后脑勺:“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片场要叫我丁导!”
“是是是——”
丁晓鹏抱头狂奔,可跑了没几步,就发现了怪事——小花园外围居然出现了人影。
说起来,这小花园还有些来历,当初摄影基地建成验收的时候,有关部门非说绿化面积不达标,不准予营业,各种托人找关系折腾了小半年,最终还是承建方想了个辙,寸土寸争在犄角旮旯里开辟了一小片绿地,勉勉强强算是凑够了绿化面积。
十来年下来,花园无人管理,草坪鲜花什么的,早就荒芜了,唯独留下了几棵老松树长势喜人。可这里背阴,又潮湿,过了惊蛰蚊虫就巨多,大家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可今天,小花园外居然藏头露尾围了好几个人,个个伸着脖子往小花园里面瞅,满满的八卦气息——居然还是桂花街剧组的主演,秋姨马丽红,憨哥李叶春,警察赵诚,甚至还有几个录音组的小哥。
莫说丁晓鹏,就连丁导都有些好奇了。
“赵哥,你们干嘛呢?”丁晓鹏凑过去问道。
“嘘——”赵诚回头连连摆手,“小点声,里面许教授在讲课,我们在这偷师呢。”
“许教授不是下午的通告吗?”丁晓鹏诧异,“他给谁教课呢?”
赵诚:“小唐啊!”
马丽红:“别吵,听不清了。”
丁晓鹏和丁导对视一眼,也噌到了人群外围。
小花园的杂草地上堆着大大小小的苹果箱,松竹绿盖蓬罩下来,隐隐约约透出几点阳光,小风一吹,还有点凉飕飕的。
树下,唐甘兰站得笔直,举着剧本读着什么,许康震踱步绕圈,时不时打断唐甘兰,指导几句。
可是具体说了什么,却是听不清。
“都说啥了?”丁晓鹏好奇,“你们能听到吗?”
录音小哥塞给丁晓鹏一个耳机:“我们在里面放了个收音的话筒。”
丁晓鹏:“……”
这谍战片的即视感是什么情况?
塞上耳机,许康震的声音断断续续传了进耳朵。
“台词不是朗诵,不需要每个字都字正腔圆,重点是要能听清、要贴角色,记住了,不是你说台词,而是角色在说台词……有的演员,仰仗自己有几分台词功底,演什么角色都把台词说得跟教科书一样标准,这就是进了误区……这样的演员,在观众看来,演出来的永远都是他自己……当然,你如果打算这一辈子只演一类角色,那就当我没说……”
“比如赵诚的王二山,说台词的时候,听起来总感觉嘴巴没张开,有气无力的,似乎是犯了台词大忌,实则不然,他的台词很贴合角色。王二山是个混日子的小警察,说话自然没底气,但是如果你稍加留意就会发现,他的台词,重音断句几乎是完美的,即便是非常快速的台词,或者吃东西、含水说的台词,每个字都很清晰……”
花园外众人唰一下看向赵诚。
赵诚拽了拽衣领,一脸得意。
“还有秋姨马丽红,你尤其注意她的尾音,用了特别的处理办法,听起来就有种民国女性的味道,和现代人说话的尾音有十分轻微的差别……”
马丽红撩起头发,朝众人挑了挑眉。
“憨哥李叶春的台词,你要注意他的底气,他是所有人里面气息最好的,当然可能跟他的体型也有关系……”
“说你胖呢!”赵诚憋笑。
李叶春拍了拍肚子,一脸郁闷。
“我是第一次见到许教授在片场教人,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丁晓鹏摘下耳机感慨。
“不过许教授不是很久不教学生了吗?这个小唐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能让许教授下场?”赵诚一脸八卦。
“我有独家秘料!”马丽红放低声音,“听说许教授的孙女是小唐的粉丝。”
三秒诡异沉默。
众人顶着一头黑线,齐刷刷看向小花园里唐甘兰。
斑驳的阳光顺着叶脉款款落下,洒在他牛奶般的皮肤上,突然,他笑了一下,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整座花园都溢满了春天的气息。
马丽红、李叶春,赵诚,甚至连丁晓鹏和录音小哥,同时露出了老姨妈的慈祥笑容。
丁导的脸黑了:“看什么看,准备开工了!”
众人心不在焉:“是~”
“快走!”丁导怒喝。
“是!”
两小时后,唐甘兰站在拍摄场景外,长吸一口气。
灯光小哥调试完毕灯光,打了个OK的手势退下,摄像机已经在轨道上就位,场记转了一圈,在场记本上勾画完毕,回到了监视器旁。
丁导神色速冷端坐监视器后,许康震环抱双臂,半眯着眼,表情感觉比丁导还严厉。
唐甘兰觉得比昨天更紧张了。
台词早已烂熟于心,再加上昨晚和今早的突击性训练——唐甘兰攥紧手指——越学,越觉得这里面的学问越深,越学,越觉得——
“学习也要照镜子啊……”唐甘兰感慨。
“各部门准备,演员就位!”丁导举起对讲机大喊。
秋姨和憨哥快步走了过来,李叶春拍了拍唐甘兰的肩膀:“小唐,加油。”
“桂花街239集,32场15镜16次,准备——开始!”
唐甘兰沉下目光,迈步上前。
现在,我是小偷阿喜!
“阿喜弟弟,随便坐。”秋姨赔笑。
“对对对,坐、坐。”憨哥憨笑。
阿喜双手揣兜,歪着肩膀,斜着脖子走进屋,警惕打量四周:“你们把我从警署弄到这儿,到底想干嘛?!”
那声音,带着一点小紧张,又带了几分油了吧唧的小混混味道,偏偏每个字都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举杆的录音小哥听得最清楚,明明和昨天的词一模一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点不一样了——就是这么微乎其微的变化,阿喜整个人就鲜活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这句台词说完,丁导没有喊卡。
感觉今天有戏!
录音小哥顿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我们想请阿喜弟弟帮个忙。”憨哥笑道,“我干娘秀奶奶,她儿子死的早,记性又不好,最近身体也遭了病……”
“那天她是自己晕倒的,和我没关系!你们别想讹我!”阿喜大叫。
“憨哥的意思是,秀奶奶一直想见儿子,大夫说秀奶奶也没多少日子了,我们想让秀奶奶在最后的日子里能开心一点——”秋姨拽了一下憨哥的袖子。
憨哥:“我们想请你扮成秀奶奶的儿子!”
“让我假扮她儿子?!”阿喜惊诧。
秋姨和憨哥点头。
“哦~”阿喜原地溜达几步,滴溜溜转身坐到了桌子上,一只脚踏在桌角,开始抖腿,“这事儿嘛,也不是不成……”
“谢谢阿喜弟弟!”憨哥作揖。
“别介!我还没说完!”阿喜摆手,“我这几天在局子里被折腾的够呛,裤子也松了,脸也黄了,要是让秀奶奶看到他儿子变成这样,估计当场就能撅过去,所以——”阿喜砸吧砸吧嘴皮子,“是不是要给我补补啊?”
“没问题,我家还有为过年备的肉,一会儿就给你炖上。”憨哥说,“那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还有!”阿喜抬手,“我在这儿扮儿子,可就耽误我上工了啊,我上有八旬老母,下有三岁幼弟,全家上下就靠我一个人撑着——”
“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秋姨道。
阿喜竖起手指:“一天一块,按日结算!”
“我一天拉车都赚不了这么多!”憨哥大怒。
“嫌贵?那算了!你们去找别人。”阿喜跳下桌就往外走。
“等一下!”秋姨忙拦住阿喜,看向憨哥,“秀奶奶没几天了。”
“那、那这也太贵了!”
秋姨走到憨哥身边,掏出一块手帕包裹的方块:“我这儿还有些积蓄,你先拿去用。”
“不行,我不能用你的钱!”
“你的钱都给秀奶奶看病用了,秀奶奶一直当我是亲闺女,就当我尽孝心了!”
“可是——”
阿喜拉长脖子:“商量好了没有啊?我可要走了啊!”
秋姨和憨哥又是一阵推搡,终于憨哥败下阵来:“行。”
“得嘞!”阿喜喜笑颜开。
“我丑话说在前面,你给我好好演,若是演得不好,我、我就砸烂你的脑袋!”憨哥咋呼。
“放心,我阿喜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哥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定像照顾我老娘一样照顾秀奶奶!”
“现在跟我去医院。”
“行嘞,哥您走着~”
阿喜和憨哥勾肩搭背走了出去,秋姨看着二人背影,长长叹了口气,一脸惆怅。
“OK,过了。”丁导举起对讲机,平声说。
场内众人大喜过望,险些没蹦起来。
“终于过了!”
“我还以为今天又是一天废了呢!”
“看来昨天晚上转了十条锦鲤有用啊!”
“啥锦鲤,赶紧艾特我一下!”
一片嘈杂中,丁导不动声色看了许康震一眼:“一个字一个字抠的吧?这法子可够笨的。”
“笨办法往往是最好用的。”许康震抿了口枸杞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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