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阳很大。
虞鸢有些累,她坐着休息时,谢星朝买了水回来,她脑袋上被扣上了什么。
是他的棒球帽。
“先遮一遮。”他给她拧开瓶子,递到她唇边。
“后天就回去了。”
“鸢鸢,你热么?中暑药我也带了。”他鞍前马后的问。
其实她完全不用那么辛苦,他能帮她把这些都做好,她只要坐在旅馆里就行,甚至都不用来这个村子。
只不过,不用提,他知道虞鸢肯定不会接受。
她对自己要求高,勤勉,克制,自省,对他人却都温柔宽容。
从小,这也是他爱她的一点。
“谢谢。”虞鸢接过水,冲他笑了笑。
“给你戴。”她想摘下帽子。
她怕谢星朝也中暑。
“我没事。”少年制止了她,语气轻快,“以前在学校打球,经常也在大太阳底下。”
他看着是真的没什么事,除了出了点汗,面色如常,体力也没消耗太多。
或许,是她操心过度,他早和以前不一样了。
虞鸢怔怔的想。
虞鸢还在发呆,却看他一直看着她。
他第一次见她戴帽子的模样,那顶棒球帽,倒是也意外适合她。
“鸢鸢,你真好看。”视线相撞,少年漆黑漂亮的眼睛弯了弯,敛着长长的睫,笑容很可爱,毫不吝啬的说。
他真的好喜欢她。
视线没从她脸上移开,灼热又直接。
虞鸢脸一下红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晒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那晚之后,这种类似的举止便越来越多。
他也不再收敛压抑自己,无时不刻想和她亲密。
只不过是因为是几人一起行动,虞鸢和李秋容还住在一起,也没什么俩人独处的时间,他知道她脸皮很薄,也不敢做太过了。
只能循序渐进的来。
三天的调研终于结束。
丁蕴玉在京州还有实习,票早已经订好了,分别之前,虞鸢想把报酬给他。
但是,她纠结的是,她去给的话,丁蕴玉百分之百不会收下。
“我去吧。”谢星朝说。
虞鸢不太愿意让他去,但是,没办法,李秋容和他不熟,徐越平一直心不甘情不愿的。
“我不会说什么出格的话的。”他看出了虞鸢的顾虑。
说是这么说了,虞鸢还是提心吊胆。
他去了没多久,便回来了,神色如常。
虞鸢,“……他收下了么?”
“收下了。”
这种事情,谢星朝不至于撒谎骗她,虞鸢心里终于稍微松下来了一点。
“我没和他吵架。”
“我知道你不想。”他说,“虽然我很嫉妒他,但是我不想惹你生气。”
少年纤薄红润的唇微微抿了起来,显然有些不情愿提到丁蕴玉的名字,随后,眼睛亮亮的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夸奖。
这模样太惹人怜爱,虞鸢心莫名跳快了一拍,脸上有些烧。
他越离越近,黑眸灼热,“鸢鸢。”
这几天好不容易和好了,他只想着和她多亲密一下,恨不得腻在她身边,只可惜完全没有独处空间。
“师姐!”李秋容跑了过来,“回镇上了,车来了。”
虞鸢如梦初醒,红着脸站起身。
……
他们还剩最后一份问卷没填,要去县里找数据办。
他们都没什么经验,县里数据办大门关着,打电话也打不通,徐越平越来越烦,“不然别填了,随便编个数据算了。”
虞鸢鼻尖上冒了点汗,耐心道,“不行的,我们回收的调查数据,之后可能还会被用在别的地方,不能编。”
她学数学的,对数据造假格外敏感,容忍度更低。
“那怎么办?”徐越平嚷嚷,“我们就学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人都找不到,谁能帮我们找这些数据。”
“你家不是在这么?”他扭头问李秋容,“你家没有熟人在这工作?”
李秋容摇头。
虞鸢想,不如再去网上查查。
谢星朝一直没说什么,直到下午,他们随便吃了顿饭,虞鸢在思索,其实要的就是一些类似人口税收的公开资料,只不过太细碎,在网上一点点收集很麻烦,直接去贲临本地的数据办要的话,就会快很多。
可是眼下找不到人,也没办法,虞鸢思索了几个解决办法。
他们坐在一家咖啡馆里。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路边悄然停下,下来了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小少爷。”他看到谢星朝,音没发出来,被他眼神扫过,忙改口。
谢家是陵城大户,在贲临做过多笔投资,大部分是成书经办的,他对贲临很熟悉,接到电话后,很快就叫人开车过来了。
谢星朝没让他进来,男人心领神会,点点头。
“再去看一次吧。”回了咖啡馆,谢星朝说。
徐越平说,“不是没人嘛,再去看有什么意义。”
少年神情淡淡的,没理会他。
李秋容眼睛尖,“门开了。”
虞鸢回头一看,数据办一直紧闭着的大门,居然真的开了。
……
接待的人态度和蔼,“你们是京大学生?欢迎来贲临啊,我们这里人杰地灵,是个好地方。”
“今天这儿休息放假呢,所以没人办公。”他说,“因为是私立的,所以一周只有三天有人值班。”
他大概扫了眼他们的问卷,笑容满面,“你们挑工作日来,肯定早帮你们填好了。”
“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虞鸢不好意思。
“没事,不客气。”男人笑,“一点小事,我今天正好也在家没事。”
没花十分钟,一切都办好了。
这场漫长的调研终于结束了,虞鸢轻轻舒了一口气,比想象中的早,可是其中发生太多事情了,一时,她也说不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出了数据办,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成书从车上下来,殷勤的问,“要回家吗?”
是对谢星朝说的,少年双手插兜,态度不冷不热,他对谢家相关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成书也早就习惯了。
徐越平和李秋容都还没离开,徐越平正准备去汽车站买票,回头看到这一幕,完全惊呆了。
虞鸢为人有礼貌,和成书打招呼。
成书笑容满面,上下打量她,“你是虞家的孩子?”
“是的。”虞鸢没见过成书,可是他显然认得她,对她态度非常好。
眼见他们居然一起说起了话。
鸢鸢竟然愿意理那人,而不是和他多说几句话,少年感觉到自己受了冷落,一心只想把她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
“鸢鸢,我们一起回家,好吗?”他拉过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去你家,你如果想坐汽车,我们就自己去买票?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就我们。”
憋了半年,他现在就这样,黏黏糊糊的,只想缠着她,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
语气都是甜甜蜜蜜的。
当着成书的面,虞鸢耳尖发烧,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想把手抽回。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可以开始名正言顺的追妻了,一个发疯撒娇卖萌无缝切换的漂亮小绿茶,看姐姐能招架多久。
还是五十个抽奖奖,高考的小可爱都加油哦,好运带给你们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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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谢星朝说这些话或对她撒娇时,是从来不在意到底在哪里,或者在有没有别人在场的,想就自然做了,但是虞鸢面子薄,尤其当她知道谢星朝的心思后,怎么也没法再听之任之。
“星朝。”她叫他收敛一点,脸红得不成样子。
他现在不用再掩饰自己心情,不但不像之前那样怕她生气,听她这么叫他,他就应声,眸子漆黑,亮晶晶的,还是那副甜蜜幸福的模样。
她脸更红了。
“你先回家。”眼看小牛皮膏药是甩不掉了,虞鸢只能小声对他说,采取了一种商量的语气,“等我回去了,再去找你好吗?”
成书都专门接到这儿来了,还要谢星朝和她一起去坐车回去,也太矫情了。
“我要和你一起。”少年想都不想,拆穿了她的敷衍。
“不然,等回家了,你肯定就不理我了。”他说,声音里带了几分微不可查的小委屈,像在控诉她的罪行,“不回我短信,不接我电话,也不肯见我。”
虞鸢,“……”她有些许心虚。
成书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一对年轻人,什么也没说。
“那我去买票,我们一起坐车回去。”谢星朝向来是行动派,刚决定,立马就要走。
“等等。”虞鸢真是败给他了,她拉住他,叫他回来。
陵城市区离贲临县大概两个多小时车程。
虞鸢和谢星朝坐在后排,估计是前几天累了,上车没多久,他居然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靠在了虞鸢肩上,睡得很香甜,毫无防备,放松又依赖。
虞鸢心软,想到那天晚上他那模样,也就由着他靠着了。
他睡着时的模样非常小天使,脸蛋白皙,浓黑的长睫随着呼吸轻轻翕动着,漂亮而无辜,根本无法让人与那天晚上红着眼睛的疯狂模样联系起来。
还,还说什么亲过她,想着她做过……
她想到谢星朝都说了些什么,脸红透了。
怎么可能是他会讲出来的话。
她怔怔的想,那天晚上,是太失态了,才会讲出那些不着边际的疯话来吧。
少年无知无觉的睡着,很是香甜,虞鸢轻轻的动了动,没有挣脱,他就在梦里轻轻哼唧了一声,把面颊更加贴向她的肩,和小时候他黏着她睡觉的模样,似乎没什么区别。
小时候,有段时间,他刚到虞家,睡觉经常做噩梦,有天晚上就是这样,虞鸢睡得正香,半夜里忽然感到有什么不对,等她醒来时,才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团子。
他睡在毛毯外,蜷在她身边,小小的身子微颤,缩成了一小团,虞鸢轻轻探了探他,在面颊上,摸到了一手濡湿,他在梦里哭了。
虞鸢后来问过,谢星朝做了什么噩梦,那时候,他已经很依赖她了,乖乖的在本子写字,告诉她。
“梦到他们不要我了。”
梦里,还是在他那时被绑架的那个废弃工厂,外头盘旋着乌鸦,喝腐臭的水,啄食流浪猫狗的尸体,终日喑哑的啼鸣,是他被绑在里面,只看得到的唯一一隅风景。
绑架发起者是谢家原来的下属,自然是为了要钱,他在那些人里面没什么话语权,绑匪对他态度很恶劣,都是社会底层的粗佬,第一次有机会逮着了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自然是往死里折磨,只想看把他踩到脚底,看他屈辱的求饶取乐。
谢星朝从小性格就倔,再怎么被毒打挨饿,也只是咬牙不说话,直到他后来不声不响,高烧到快四十度,他们怕他死了,从谢家拿不到钱了,这才慌了,匆忙去找药。
等他终于回家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法开口说话了,祝希禾怀孕了,谢岗在陪着她孕检,所有人都觉得,他已经傻了,哑了,废了,没用了,新的健康的孩子即将降生,取而代之。
那时,虞鸢抱着他,一遍遍告诉他,她不会不要他的。
她给他擦干眼泪,柔声细语的哄。
那是属于两个孩子之间的秘密,甚至连父母,她都没有告诉过,直到来她家大约一年之后,他噩梦的次数和程度都越来越减少,也终于不再在梦里哭了。
只是,喜欢黏在她身边的习惯,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形成了。
而现在,他已经十九岁了。
长得很健康,漂亮,还是依赖的睡在她肩头,经历了那么半年,被她冷淡的折磨后,现在,才终于回到了家,可以安心的休息了。
虞鸢心里发软,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
成书一直尽力削减自己存在感,从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也是暗自惊讶。
成书为谢家服务很久了,最早的时候,是在本家老爷子手下做事。
后来,就来了陵城,他以前短暂的当过谢岗的私人秘书,当年和谢星朝打交道时候也不少,正是他从虞家回来后的那几年。
成书对他乖张难驯的性格很有了解,也因为这性格吃过数不清的亏,还是破天荒第一次,见到他在人面前这么温顺的时候。
以前,谢星朝念中学时,闹出过的那些事情大部分都是成书去收拾的烂摊子,那时候,他和谢岗已经闹到水火不容了,所以后来,谢岗干脆直接让他去负责谢星朝的事情了。
成书记得,他也曾试图想去和谢星朝沟通过。
明明还才十四岁的半大少年,成书信心满满,以为自己可以让他扭转过来,后来发现,他完全就想错了,他出乎意料的早熟,心理年龄根本完全不像十四岁,而且极其难以接近,浑身都像是竖着刺。
成书最开始被他整得非常狼狈,谢家那幢别墅整个都成了他的噩梦地。
后来,也是相处时间久了点,他估计也是认识他没什么坏心了,或者是觉得他太蠢懒得整他了,对他态度也不再那么恶劣。
某一次成书再度心神俱疲的去给他收拾烂摊子,第一万次苦口婆心的劝说,希望他可以不要再叛逆,要好好读书学习,天天向上。
少年走在月光下,一侧面颊上的淤肿还没消,成书记起对面被他搞成的凄惨样子,磨了磨牙,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妈的,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居然还觉得过他是个纯洁漂亮的小天使,现在看来,他当时眼睛,可能是被狗屎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