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物欲不强,对这些都没什么概念,只是确实觉得进小区后,环境静谧优雅,绿地错落有致,似乎和外头纷杂拥攘的环境自动隔开了一条界限。
谢星朝在她面前,从没表现出过任何小少爷的骄纵。
他生活很简单,并不奢侈,也没有花天酒地的少爷病,或许是因为从孩提时代就开始相处,一直到现在,他们相处时,似乎都剥离掉了这些外在的一切属性,和孩提时代没有什么区别,在意的,呵护的,只是这个本真的人而已。
谢星朝打开门,“密码是1623。”他毫不避讳,“鸢鸢以后随时可以自己来。”
虞鸢应了声。
不过,一个人,她是不可能过来的,之后最多在他在时,偶尔过来看看情况。
是个四室两厅的大房子,坐北朝南,光线很是明亮,有个大大的阳台,白色的窗纱在夏风里翻飞着,新房子特有的浅浅的涩味似乎弥漫在各个角落里,不过,确实可以看出,很少有人住的痕迹。
卧室和客房的门都关着。
虞鸢没仔细打量房间,她看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于是对谢星朝说,“今天别吃外卖了,我来做饭吧,你家冰箱里有菜肉么?”
问完后,她就发觉自己问了个傻瓜问题。
谢星朝说,“都可以叫鲜生送来,很快的!十分钟内,我好久没吃过鸢鸢做的菜了。”
他积极性似乎很高,虞鸢当然也不忍心打击。
刚买好菜,他手机屏幕亮了下,进来一条短信。
“阿朝,昨天喝多了点,学校关门了,就跑去你那睡了,一觉睡到了中午。”是许遇冬,“我怎么听到外头有动静,你家进贼了?”
许遇冬确实听到了脚步声。
谢星朝很少回这儿住,江大离这儿也不远,所以昨晚上喝多了,头晕脑胀的,许遇冬第一反应居然是来这儿睡睡,不料太舒服了,一觉睡到了现在。
谢星朝居然马上回复他了,莫非真的进贼了?许遇冬忙读短信。
“把你自己收好了。”
少年面无表情,笑意已经完全消失,抬眸看了客房方向一眼。
“别的事,回头算。”
许遇冬,“……”他最害怕的,就是谢星朝这种语气。
谢星照平时随意,之前他开门时也没避讳他们,被许遇冬看到了密码,但是,没经过他允许就擅自跑来他家睡觉,还弄得他屋子里满是酒气,酒醒后,许遇冬自己也觉得理亏。
他越生气时,话越简短,字数越少。
许遇冬从床上一骨碌翻了下来,门本来是虚掩着的,只露出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屏气凝神,偷偷往外看。
谢星朝放下了手机。
虞鸢正在厨房,设备其实很齐全,崭新的锅碗瓢盆,她熟悉了一下厨房,问谢星朝,“星朝,点了么?”
“好了,马上到。”他神情很快收好,收起手机,随着虞鸢走进走出,“鸢鸢要我帮什么忙?”
许遇冬心里惊涛骇浪。
卧槽,阿朝居然带女人回来了。
果然是思春期到了?
等那姑娘走近客厅,许遇冬看到她温婉清秀的正脸,差点没被雷劈了。
那不是那个和他姐同学的漂亮姐姐?
看阿朝在她面前熟练的撒娇,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俩人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第一天认识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谢星朝以前说过喜欢比自己大的,为什么谢星朝非得报京大来京州,他以前酒后说过的被以为是醉话的话……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脑子里通汇贯通起来。
许遇冬真的彻底吓清醒了。
虞鸢做了一顿饭,谢星朝给她打下手,俩人配合默契。
都是些家常小菜,但是虞鸢厨艺极好,以前在家时,因为沈琴那时经常值晚班,虞楚生厨艺烂得不行,煎个鱼都只会煎熟半面,谢星朝那时人小,虽然不说什么,但是吃得一天比一天少,虞鸢自己也吃不下,只有虞楚生还能吃得津津有味。
于是她很早就开始练习厨艺,她聪明好学,又喜欢琢磨,厨艺一日千里,第一次做菜后,没多久就超过了虞楚生,最开始尝试时,其实做得也不好吃,但是谢星朝一直都极给她面子。
现在也是如此,他吃得干干净净,每一道菜都说好吃。
之后,他去洗碗,虞鸢帮他整理了一下冰箱,新买的瓜果蔬菜蛋奶,把空荡荡的冰箱一下塞得满满,她记得谢星朝爱吃什么,稍微营养搭配一下,足够他一个人吃一周了。
“鸢鸢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一切都收拾好,见虞鸢也有些累了,他殷勤的说。
她下午的课四点开始,现在才两点,还可以睡一会儿。
虞鸢确实是有些累了,她平时有睡午觉的习惯看,下午的课还是专业课,不睡的话精力跟不上,她晚上还有计划内要看完的论文。
“客房的床没铺。”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就只有我的房间了。”
虞鸢当然不可能去睡他的床。
谢星朝现在也不小了,和他相处,自然也要注意一些分寸。
“我去帮你铺床。”他看出来了虞鸢的不愿,并没有强求。
虞鸢说,“不用啦,我就在沙发上随便睡睡吧。”
客厅里是米白色的高档布艺沙发,极宽敞又柔软,原本就可以用来午睡,睡下她自然绰绰有余。
她想省点时间,也不想那么麻烦他。
谢星朝见时间确实不够了,虞鸢话很坚定,也就不再阻挠。
他拿了被子和枕头过来,把沙发靠背给她放下,布置得舒舒服服,空调温度也正好适宜。
“我到时候叫你起来。”他乖乖的说。
虞鸢确实累了。
从上午起床去开学典礼帮忙开始,一到现在,一直没有停歇。
几分钟后,她呼吸均匀,已经睡得很熟。
少年在她身旁蹲下,看到她光洁如瓷的面颊,睡着后,轻轻翕动的睫毛。
他眸子颜色深湛,和之前撒娇扮乖的模样截然不同。
就这么,越来越近,只要低头,几乎就可以碰到她的唇。
……
卧室的门轻轻动了一下。
他耳力极好。
谢星朝站起身,面无表情的朝着他这扇房门走了过来。
许遇冬腿都蹲麻了,大气不敢出。
“我什么都没看到。”他举起双手,用气音说。
谢星朝面无表情,他关上门,许遇冬最怕他这个样子,现在风平浪静,可是许遇冬知道,他发起疯来时,露出的本性是什么模样。
“没看见什么?你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淡淡问。
想偷亲人被别人看见,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半点不惊慌也不羞耻。
许遇冬,“没问题没问题。”
“那滚吧。”他没抬眼,“以后,没我允许,再让我看到你在这里……”
他微微眯了眯眼,那双漂亮的眸子,这么虚眯起来时,黑得不见底,平时在她面前的温顺惹人怜爱半点不见,几乎让许遇冬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他居然没再计较他没说声就跑来的事情。
“好好好,我之后马上滚。”许遇冬说,走到门之前时,“等姐姐走了我再滚?”
少年缓缓抬眸,“……姐姐?”
许遇冬不知道这个称呼哪里触到了他逆鳞,他无意中听到了他们对话,谢星朝并不叫她姐姐,而是直接叫的名字。
“她没你这丑八怪弟弟。”他淡淡说。
许遇冬,“……”
一觉醒来,虞鸢看到少年正安静的坐在一旁,似乎在玩游戏,一双手修长白皙,似乎完全没有瑕疵。
夏天午后的淡淡光晕,从窗外灌入,他逆光坐着,睫毛纤长可数,安静温顺的模样,半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他很快察觉到虞鸢醒了,扔下手机,“鸢鸢,还可以再睡半小时。”
虞鸢一贯眠浅,这次却睡得很不错,觉得精力恢复了大半。
“没事,够啦。”她掀开被子,从沙发上直起身子。
少年靠过来了一些,手指轻轻从她肩上揉过,眸子里似乎有歉意,“对不起,我下次会把床收拾好的,不会再让你睡这儿了。”
虞鸢觉得完全无所谓,沙发很宽敞,和床也差不多。
“是不是睡得很难受?”他歉意的说。
她现在刚醒,脑子还有些发钝,没有平时那么清醒,少年贴得很近,热乎乎的,温顺又乖巧,修长的手指帮她轻轻揉过肩,他手指很凉,力度刻意收敛过,不大不小,不会弄疼她,只让人觉得舒适。
虞鸢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把他推开。
直到她睡意散去,才感觉到几分不妥,“谢谢。”
谢星朝没有再多做什么,“鸢鸢和我客气什么。”
他随意道,“小时候,你不是也经常帮我揉肩,还带过我睡觉呢。”
谢星朝小时候很喜欢凑在她身旁午睡,枕在她膝上,或是依赖的团在她膝边。
他们那时都小,童年时代有过很多共同回忆。
虞鸢被回忆感染,也轻轻笑了笑,之前那种瞬间而来的不自感,也烟消云散了。
“那我先走了。”她说,“记得报名社团。”
“嗯。”他乖乖答应。
“报完和我说哦,不然,我不会再来了。”虞鸢想了想,保险起见,还是补充了一句。
这个威胁对他是最有效的。
他可怜巴巴的说,“不会的。”
“那我走了,有事打电话找我。”
“……睡不着可以打吗?让鸢鸢来陪我睡?”那一双无辜漂亮的下垂眼,红润的唇,说出来时,完全不违和的天真。
“怎么就长不大呢。”她忍不住就笑了,杏眼弯成了两弯清甜的月牙。
第十三章
“鸢鸢就把我当成小孩子没关系。”他乖巧的说,“和以前一样就好。”
“怎么可能呢。”她叹息着。
如果要比喻,以前是软萌可爱的幼犬,现在,怎么也是已经长大的狼犬了。
“和以前比,有什么区别?”宛如不服气一般,少年语气还带着几分倔强,“我们还是在一起,我没变,鸢鸢也没变。”
他们终究会在一起。
他只要她一个人,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他愿意把自己的所有都给她双手奉上,这样……会还不够么?
不过,就算不够,他也一定会把她留在他身边。
到底还是岁数不大,才十八岁,虞鸢从小宠他,可以无限纵容他的天真,甚至由此心生怜爱。
当下也就不再非要和他辩驳下去。
“我就先走啦。”她说。
谢星朝,“我送你。”
“不用,就五分钟的路。”虞鸢说,“你忙自己的事情吧,多看看书也好,你们课程难,大一绩点一定要跟上,不然,对之后走哪条路的影响都很大。”
她一贯温和,但是在某些事情上,也并不会一昧让步纵容。
谢星朝没有违拗她的习惯,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温顺听话的,终于还是点点头。
女孩的背影逐渐消失。
他回到了客厅,阳光似乎暗了下去,风停了,窗纱不再翻卷,客厅依旧那么安静,恢复了此前的寂寥空旷,树影间透进来的光晕,里面静静悬浮的灰尘几近可见。
客厅里的座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响了起来,响个不停。
显示的是个陌生号码,他懒得拔掉电话线,在电话第三次响起时,不带情绪的接起了电话。
“喂,阿朝?”那边响起男人的声音,试探性的问了句。
谢星朝没出声。
谢岗显然是听到了,极为欣喜,“你在家?”
谢星朝手机号把他拉黑了,怎么也打不通,谢岗没办法,只能尝试着拨这个号码,这处房产严格意义上是谢老爷子给考上大学后的孙子置办的,直接把他越了过去。
谢老爷子的原话是说,孩子也大了,再和他们一起,止不准被那阴毒下作的女人怎么欺负,得有个自己的去处。
所以谢岗也并没有这房子的钥匙,只是因为这理由到底不光彩,所以谢家人也没对公布,都只道是谢岗父慈子孝,奖励儿子的房产。
欣喜之余,谢岗想说什么,那边声音已经断了。
谢星朝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
那边许遇冬愣愣的,还站在卧室门口,一手扶着门框,适才知道虞鸢走了,他终于出来了,不料刚出来,又看到这一幕,他舔了舔唇,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阿朝,你爸电话?”
谢星朝没作声。
许遇冬家庭幸福,显然不能理解父子之间为什么可以有这种天大的隔阂。
谢星朝初高中混的那几年,说实话,惹出过不少事情,在外头名噪一时,里外几条道上混的,都知道陵中初中部的谢星朝,他那时身形还尚未完全长开,漂亮如人偶的一张脸,行事时还带着几分孩子天真般的残忍,让许遇冬印象尤其深刻。
简直就是个披着天使皮的小恶魔。
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谢星朝背后深不可测的家庭背景,似乎折腾出了什么事情,都可以给他摆平。
更让许遇冬羡慕的是,他在外头惹了事,回去屁股得被老爹打烂。
谢星朝惹了事,完全没有人管他,连责备都无人责备。
他没妈,爸似乎也不知所踪,问他,他说都死了。
许遇冬羡慕得要命,偷偷摸摸在自己日记本上写日记,说像阿朝那样父母双亡真的太爽了,结果当天晚上遭遇男女混合双打,打得他差点原地螺旋升天。
gu903();后来许遇冬知道他爸没死,知道他是谢家的孩子,已经是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