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花晓饶有兴致的挑眉,“沈轻水?”
“嗯,”封璟颔首,“不过……花怀安的脸上,被沈轻水划了几道,且精神似有些不济。要不要派个太医去看看?”
“你来问我?”花晓望着他。
封璟抿唇:“他毕竟是你的兄长。”
“沈轻水也只是报了她的仇罢了,”花晓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我当初在太尉府看见沈轻水的时候,太尉府的人怕她寻短见,手脚都被人绑着,容貌尽毁,真真是生不如死。”
封璟不语,不知为何,她明明在说沈轻水,却又像是在说……自己。
“对了,”花晓突然想到什么,抬眸望着他,“如今你手中有兵符、有实权,更有名望,只差登基了吧。”
封璟蹙了蹙眉,不语。
“刚巧,如今江山美人俱在,柳宛宛……”
“花晓!”封璟打断了她,神色极为严肃。
“嗯?”
“你可知那日我为何要闯入皇宫?”封璟沉声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闯进去,便再无可能从这场权势争斗中全身而退。
“为何?”花晓挑眉。
因为,他想争一争。
可终究将这句话咽了下去:“柳宛宛去了城外青山寺了,”说到此,他顿了顿,“你当初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什么话?”
“江山为聘。”
花晓认真思索片刻,而后恍然:“我说的是,江山为聘,我便考虑一下。”
“那考虑的如何?”
“还没考虑好,不过我暂时不想去皇宫那座金丝笼,这儿……”她环视一眼公主府,“挺好的。”
封璟脸色一沉:“你是不是为了……容淮?”
宫门口,容淮如当初的她一般,为她挡了一箭。
“吃醋了?”花晓调侃道。
封璟却未曾否认,只目光认真望着她:“花晓,这条腿,你想要便再收回去,但是……我只争过你。”
他将她拥入怀中:“我只争过你。”
……
旧帝退位,新帝登基。
朝政大事、十万大军的安置、文武百官的肃查,无数事情积压待处置。
而忙完这些,西北邻国时不时来犯,大战没有,小乱却无休无止。
等到这些都处理好,已经过去近一年了。
公主府。
花晓无奈靠在软塌上,如今她的待遇大不相同了,府上伺候的人多了,守卫也多了,出门都有人随着,久了花晓连门都懒得出了。
更为可恶的是,在花晓好不容易看见府上有个侍卫模样生的不错,想将他调到身边来时,封璟那厮便会将那侍卫调走,留在府上的,都是些糙汉子。
于是,花晓每天最大的乐趣,便是去看看某个活死人那副倾国倾城的模样。
封璟时不时的过来,坐在当初的凉亭里,拥着她静默不语。
朝堂上,对封璟时不时来公主府时有不满,毕竟……一朝天子怎可娶个“二嫁公主”?
封璟每次听到这番言论,便在心底冷笑:他倒是想娶,可“二嫁公主”不肯嫁呢!
这日。
花晓刚刚起塌,正要去后院,远远便听见门口一阵阵的“参见皇上”的声音。
封璟大步流星走进来,穿着月牙白的袍服,长发如墨披在身后,两条玉带系在发间,垂在身前,当真润如玉泽。
“今日怎么来的这般早?”花晓挑眉。
封璟顺手将她的衣裳整理好,又顺了顺她的发,方才缓缓道:“今日休沐,我前日便同你说了。”
“……”花晓静默片刻,“我忘了。”
“猜到你定然会忘,”封璟低哼一声,“你总是这般没心没肺。”
花晓耸耸肩,一副“我本就这般”的模样,让人恨得牙痒痒,偏生又不忍对其如何,气到的只有自己。
封璟深吸一口气,朝堂上未受的委屈,全在她这儿受全了:“今日来,有事同你说一声。”
“什么事?”
封璟措辞道:“前不久,西北处起了争端。”
“不是经常起争端?”
“这次不同,乱子有些大。”封璟道。
“难不成要打仗了?”花晓皱眉。
“不是,”封璟顿了顿,“我军五千人马被埋伏在山谷,最后被一小将带领杀出重围,纵马提枪,长驱直入,大败敌方两万人马,活捉了敌方头领。”
“是个人才啊!”花晓赞。
封璟蹙眉:“后来大小战乱,小将立功诸多,短短半年,已是少将军。我派人将他召回京听赏时方知,那小将姓秦。”
花晓眉心微扬,继而勾唇一笑:“英雄出少年。”
腰身被人掐了一下,封璟望着她:“用不了几日有个烟火宴,宴请那少将军,你随我一同前去。”
花晓认真想了想,颔首:“好啊。”
封璟在公主府待到傍晚方才离去。
花晓望着他的背影,转身缓缓走回主厅,却又想到什么,转而走向后院。
“公主。”后院房门口,侍女匆忙行礼。
“嗯。”花晓笑了笑,起身走进房中。
本一直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此刻却坐了起来,容色苍白,艳若桃花的双眸里茫然无辜,在一旁烛火掩映下,流光溢彩。
倾城之姿。
他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抬眸望向她,而后唇角微勾,眼神幽深声音乖巧:“晓晓,好久不见。”
……
五日后。
西北边境屡建奇功的少将军返京受赏了。
少将军初出茅庐便勇冠三军,连战连胜,屡次孤军深入,还能势如破竹。一年之内,斩得敌国未敢再作乱。
而今,京城官道上,尽是前来相迎的百姓,看着那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将军,生的剑眉星目,样貌不凡。
却唯有那少将军,始终抿唇静默不语,只是手中紧攥着一个女子的钱袋。
钱袋上,苏绣鸳鸯已被摩挲的有些褪色。
她……可还记得他?
第40章长公主独自美丽18、19
花晓这日难得睡了懒觉,起榻时,已近午时了。
她只穿着里衣,慵懒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中的女人,手随意摩挲着冷金色的面具,口中呢喃自语着:
“虽然你带着面具很酷,很英气,很飒爽……但毕竟遮挡了你的这张脸,用不了几天,印记消除了,还这般遮挡着,未免太过浪费了……”
【系统:宿主,你自夸起来,都这么脸不红心不跳吗?】
花晓挑眉:“我在夸镜子里这位美人儿呢。”
【系统:……宿主还差十好感度没有完成。】
“知道了,”花晓耸耸肩,“刚好,我还有件礼物想送给封璟……不对,我想送给所有人。”
系统这次倒是真的好奇了【什么礼物?】
花晓只勾唇一笑,一手轻轻抚摸着铜镜中的容颜:“戴上面具完成了任务,摘下面具,就单纯的为了自己了。”
【系统:为了自己什么?】
花晓没有回应,只是秀眉微蹙,像是想到什么,扭头望了眼门口处。
诡异的熟悉感。
她垂眸低叹一声,未曾戴面具,只是散着长发,打开房门。
今日天色并不算好,昏昏沉沉的。
少年将军穿着一件冷银色盔甲,站在房门外,薄唇紧抿着,眼下有一丝疲惫,腰背却挺得笔直。
战场历练的肃杀冷冽的气场,在看见房中出来的女人时,顷刻间添了些许柔情,目若朗星直直望着她。
花晓缓缓勾唇,斜倚着门框,如这一年从未发生过般,笑道:“小孩,又来替我守夜了?”
秦御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女人,无数次战场杀敌、伏于山林、九死一生之际,便想起她慵懒靠着门框叫他“小孩”的模样。
明明该是恼怒的,却……每一次都想念至极。
终未曾作声,秦御目光落在她的里衣与长发上,如离开前最后一面般,他走上前去,将她的里衣整理利落,凌乱的长发拂在耳后。
眼前,是熟悉的馨香。而不是……攥着那个早已无香的钱袋,幻想出来的温存。
花晓纵容着他的动作,只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此近距离的望着他……
“小孩,你糙了!”她蓦地开口。
秦御本替她整理长发的手一顿,良久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突然伸手将她抱在怀中。
真真切切的触感。
秦御突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便是战场上被砍数刀,都未曾这般过。
像是拥着一切。
只是……他怀中的女人,始终无甚反应。
“花晓。”他作声,声音低哑。
“嗯?”
“……”秦御沉默了很久,终于哑着嗓音低声道,“你抱抱我。”
她尽心尽力的照顾容淮,她在凉亭里被封璟抱了一夜,却唯有他……得到的永远只有她的背影。
少年终究不复少年,隐忍而固执。
花晓听着这可怜巴巴的一句话,终究无奈抬手,抚着他的胸口,而后慢慢踮脚,凑近到他的耳畔:“不想抱,你太硬了。”
声音娇软。
秦御身躯一滞,下刻耳根突然便不受控般红了起来。
花晓满眼惊讶望着他的耳朵:“小孩,你莫不是胡思乱想了?我说的是盔甲,你以为是什么?”
秦御耳朵上的红飞快散去,下刻终于缓缓松开了她,鼓着眼睛瞪着她。
花晓轻笑:“看我作甚?小孩在兵营不学好,净学些有的没的!”
“你!”秦御还欲争辩,倏地想到若和她计较,怕是早晚要气死,干脆抿唇再不语。
“不是听闻你今日要去入宫听赏?怎么有时间到我这儿来?”花晓随意问道。
“不想去。”秦御顿了顿,“你和封璟……”
“什么封璟,他现在可是皇上了,”花晓睨他一眼,“小孩,你口无遮拦的,怕是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御凝滞片刻:“我现在若与他打,胜负不定,”说到此,他猛地抬眸,目光灼灼望着她,“封璟如今是皇上,他的心思分出去太多,容淮曾那般伤你,你等我……”
“我可是嫁过人的,”花晓打断了他,低笑一声,“还有,封璟与我,也太多不可说的关系。”
“我不介意!”秦御哑声道,“花晓,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要你的以后。”
“以后……”花晓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中添了几分情真意切的叹息,再抬眸已恢复如常,望着他眼下的青黑,问道,“在门口等了多久?”
秦御双眸一暗:“寅时来的。”
“还没用饭食?”
“……”
“罢了,”花晓摇摇头,“刚巧这会儿午食快送来了,一起?”
秦御双眸骤然亮起。
“不过,你最好先去洗漱一番,将那张脸收拾出来,否则……休想上我饭桌。”花晓转身,从容走进房中。
秦御望着她的背影,仍记得,她当初说留他在府中,原因之一便是他的这张脸。
转身,他默不作声朝后院水井旁走去。
秦御在公主府一直待到夜色降临。
花晓几次逐客,他均默不作声,最终花晓干脆将话本扔给他,自己则躺在软塌上,听他念着故事,又小眠了一会儿。
再醒来,天色便已经有些暗了,秦御仍在低低念着,嗓音带着几分独特的低哑。
“你该走了。”花晓打断了他。
秦御终于将话本拿开,望着她的眸,良久低道:“嗯。”
“嗯。”花晓平静应道。
秦御迟疑片刻,最终起身朝门口走去。
“三日后的烟火宴,你会去吧?”花晓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
秦御背影一顿:“会。”那本就是为迎他而设的。
“好。”花晓点点头,懒懒翻了个身子,背身过去。
秦御僵了好一会儿,终起步离开。
……
昨夜睡得长,今日下午又睡了一个时辰,夜色降临,花晓仍旧没有半分睡意。
倒是一个侍女匆忙跑了过来,声音紧张:“公主,后院凉亭那边……似乎来了贼人,我正要知会守卫一声,为了公主安危,公主暂且不要出屋。”
贼人?还是在凉亭?
花晓挑眉:“不用去知会守卫了,不是贼人。”
“啊?”侍女不解。
花晓挥挥手:“夜深了,你先去休息,免得熬夜伤皮肤。”
侍女脸色一红,公主的话奇奇怪怪,但听着让人窝心,匆忙低声道了句“是”,转身走了出去。
花晓慢条斯理的起身,不忘戴上面具。
该去将最后的印记消除了。
凉亭中,一人一袭白衣站在那儿,腰封是以金线刺绣的玉带,衬的他肩宽腰细,颀长如竹,清贵非常。
他正望着亭外一轮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朝天子,进个府邸还要偷偷摸摸的,被人误认为成贼人了吧!”花晓作声,走上前去。
封璟背影一僵,最终转过头来,望见她后,方才唇角微勾:“想过来看看了。”
花晓顺着他的目光睨了一眼:“有什么好看的?”
“那晚,你说这轮明月很好看。”封璟笑了笑,目光有些怔忡。
那晚,他拥着怀中的女人,第一次感觉到心被填满。
“唔,那时啊……只是想引你上钩而已。”花晓也笑开。
“你如今倒是越发不遮掩了,”封璟未见生气,只是伸手揽着她的肩头,目光幽幽望向身后漆黑的角落,“那晚,秦少将军便躲在那儿偷看吧?”
花晓轻笑:“多久的旧账,你还要翻?”
“那今日的呢?”封璟望着她,“本该是受封听赏的日子,秦少将军却无故缺席……”
“嗯,他一直在我这儿给我念话本呢。”花晓应得随意。
“……”封璟突然便沉默下来。
“怎么?”花晓抬眸。
“这儿……”封璟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难受。”
花晓感受着手心下,有力的跳动,缓缓自他怀中直起身子,望着他的眸:“或许……我能让你好受些。”
封璟垂眸望着她的眼:“愿闻其详。”
花晓慢悠悠开口:“容淮醒了,公主府我不想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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