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正常的,人在剧烈疼痛的时候,这些都是控制不住的,家属要安抚好患者的情绪。”旁边的医生包扎好之后接了外婆的话。
外婆笑了笑,又看向梁榕易不说话。
“别瞎说,这算得了什么,我不是痛才哭的。”梁榕易要面子,不愿意承认痛哭了,虽然他确实也不是因为痛才哭的。
“那你是什么,痛之前就开始哭了?”外婆来回看向阙云柯和梁榕易,最终眼神定格在梁榕易丢在床头的手机上。
梁榕易是她养大的,会不会因为这点撞伤而哭她再清楚不过。她知道一切的原因都在于满头大汗跑进急诊室的人身上,她在梁榕易的手机里看到了最后一条通话记录。
阙云柯顿时愣住,看向梁榕易的目光里满是询问。
梁榕易一时上头,知道中了外婆的套话。但他向来任性无所谓,就连语气都拔高了不少。他问阙云柯:“一起学雅思去英国吗?”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外公外婆脸色复杂难堪,就连轮椅上的女孩子都意识到了情况不对,默默地把轮椅移开了一些。
阙云柯看向他,不知情况,更不知如何回答他。
“研究生吧,还挺爱学习的。”最后,是医生打破了沉默。
“还没考呢,马上大四了,是该爱学习的。”外婆笑着接话,笑意在脸上消失的很快,并未到达眼睛里。
“不不不,爱什么爱的,我选择出国。”梁榕易也笑,腾出抱着腿不放的手摩擦手腕上的佛珠。
“出国有什么好的?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无依无靠的,我看活着都难。”外婆反对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后悔了。往往冲动的人,都是没失去过才不懂珍惜。日子还是国内过得好,要啥有啥的。”
阙云柯意识到不对,他看到梁榕易轻蔑的啧了一声。
“你说是吧?医生。”外婆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刻意,想跟医生叨叨几句绕开。
“也不一定,还是要看自己吧。”医生说完就走了,他还有下一个病人。
“小阙啊,你家人应该不希望你出国吧?”外婆看向阙云柯,“我听说你奶奶刚从国外回来,回来养老的吗?”
阙云柯不明所以,梁榕易紧接着又啧了一声嘲讽道:“这您都打听清楚了?”。
外婆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又接着说:“回来好啊,人年纪大了就需要陪在亲人身边。我和他外公也是这样想的,不然那一天客死他乡连最疼爱的亲孙子都见不着,那得多遗憾啊。”。
她在暗示阙云柯,也在给梁榕易施压,更是为了以后的摊牌先做铺垫。她们不会同意梁榕易出国,更不会同意他跟一个男孩子在一起。
“叮”一声响,梁榕易手上的佛珠瞬间滚到地板上,发出的响声及时打破了这个诡异的局面。
“哎呀,我这是挡灾呢还是又要新灾?”梁榕易弯腰去捡地上的珠子,他最爱的那颗加里曼丹沉香正巧掉在他的鞋子里。
他弯腰的动作随意,牵扯到腿上的伤口,没忍住发出一声闷哼。
阙云柯看在眼里,上前一步的步子停了下来,外婆抢在他前面捡起了那颗珠子。
珠子在梁榕易手中揉搓了两下又被丢回了鞋子里,他说:“算了,没有缘分。”。
外婆脸色柔和了一点,冷不防又听到他说:“我妈不是找人给我算过,亲情缘薄。”。
外婆愣住,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胡闹!”守在一旁的外公终于开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梁榕易五指在手掌里摩擦,没有回答他。
“这是哪里学来的?我看你是被西方文化中的鬼畜变态给侵蚀了?”外公怒吼,“想都别想出国”。
“哦”梁榕易不动声色的靠回靠枕,眼神又看向阙云柯,他问他,“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他其实有些失去理智了,开始破罐子破摔。
阙云柯看向他,眼神晦暗不明。
“回家再说吧,所幸没什么事。你说你也是,把车停在路边就算了,人呆在里面干嘛,幸好后面几辆空车挡挡冲击力......”外婆此时已经缓过来了,似乎才想起梁榕易的伤似的又说,“辛苦你了小阙,他闹脾气呢,改天来我们家吃饭。”
这个送客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阙云柯抬眼望过去,梁榕易仍是那副轻蔑的样子,显然也是默认了外婆的送客令。
阙云柯觉得脚如千斤坠,挪一步都觉得费力。他慢慢地走到门口,然后又回头,梁榕易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阙云柯看见他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阙云柯叹了口气,脚步离去。他的人影消失在病房门前之前,梁榕易叫住了他。
“等等”他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我不喜欢......”
“好”
而后相对无言,阙云柯离去。
梁榕易没在叫住他,满脑子都在循环那个“好”字。
病房里少了阙云柯,气氛凝重了不少。李盈盈见状不对,借口出去散步,顺带着带上了门。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外公再次开口,语气里满是隐忍的怒火。
“知道啊”梁榕易哂笑,“这辈子没有这么清楚过了”。
“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外公有些惊讶于他的坚定,一时也有些诧异。
“意味着没钱没权没......”你们两个字他说不出口,儿时也有过短暂的温情,他最终还是感激他们的。
“你不是一直都只想要遗产吗?”外婆插话道,“只要你跟盈盈谈朋友,好好结婚生子,我们都......”
“都支持你”外公打断外婆的话,眼神示意她别再继续说下去。
“有意思吗?”梁榕易幽幽说道,“这些年,看着我撞破头的赚积分有意思吗?”。
“......”
“我又不傻”梁榕易有些好笑道,“你们真以为我在乎?”。
迎着外公外婆吃惊的目光,他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但很快又空了下来。
他其实很早就知道这个条例没有意义,但他无所谓,想着闲着也是闲着就去找点好玩的事情做做。因为那些所谓的评委都只不过是名义上的而已,就包括陈唐也不过是个不知道自己被当傻子的傻子。而控制这一切的,最终都是他的外公外婆。给不给钱,最终都是他们说了算。
如果那个晚上他没有喝醉,阙云柯没有送他回来,外婆没上来看他,他们还可以继续伪装。一方努力赚积分拿遗产,一方继续谋划给他相亲个像方芩的女孩子。两方欢喜,各自安好。
以前,他们尚能和谐相处,也不会把这个事情拉出来说。因为牵扯不到私心,私心里的想法见不得光,现实又寻常到好隐藏,但容易影响感情。
反正最后,这个钱也都会到梁榕易的手中,所以他也没必要太认真,更没必要不认真,就当着哄着玩。但如今,梁榕易不按正常轨道走了,他要找个男人,终此一生都要断了方芩仅存在这世间的那点血脉。
梁榕易突然想,原来这才是最有力的反击,这种报复才是真的彻底。但这是他计划之外从没想过的意外,这个时候,他也只觉得透心凉。
“由不得你”外公不再隐忍,从始到终都是最后开口的人,但话里的意思明确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难得二更。
我其实有点紧张!!!
☆、意外
外公说由不得他,就是真的由不得他。
最终,梁榕易还是低估了他外公外婆的实力。八年前,方芩能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如今他外公外婆就能让他永不出院。
浅蓝色的病房里,梁榕易失去了他的自由。
“你以为你有的选择吗?我看是我和你外婆这些年太纵容你了......”
外公的声音犹在耳边,梁榕易忍不住自责,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有的选,所以明晃晃的说要出国。
此刻,他就坐在病床上,除了来给他换药的护士和偶尔来探病的外公外婆和李盈盈,他根本见不到其他人。
梁榕易气急败坏忍无可忍地冲到窗户旁边,十几层楼的窗户装了不锈钢护栏。这种地方,就连寻死都难。
梁榕易意识到自己被关了之后,就再也不吃饭了,甚至连水都不喝。
第三天上午的时候,外婆终于看不下去来找他。
“你说你是倔什么呢?三天不吃饭顶多饿坏胃,这不喝水是要命的啊。”外婆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忍不住又劝道,“你自己做这些你那朋友知道吗?”。
梁榕易啧了一声,心想这不是要问你们吗。
“你还年轻,再加上对家的看法模糊才会这样。家呢,他不是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一个家了,他是一个群体,双方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本身就很难存在长久固定的关系。以爱之名,更多的是欲望的追求,是□□上或是心灵上的短暂需要,同时也是可替代的。”外婆想了想又说道,“你想跟他一起,你放弃一切,甚至要放弃你的亲人,用原不可替代的去换你短暂的欲望需求,这是错的,也是自私的。”
梁榕易惊了:“自私吗?”
他简直难以相信他外婆会说出这番话,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被雷劈的哑然。
“这种自私它不是你理解的自私,这么说吧,你为什么要为他做这种决定?”外婆接了杯热水又说,“他对你好是感动,这种感动本身就是一种可替代的感觉,是虚有的。”
“那又怎么样?”梁榕易气极反笑,“说起来都搞笑,就是你口中可替代的不值一提的人他给了我家的感觉,就算是感动能替代,但为什么不可替代的你们处处不给我好过,要我去被一个你口口声声瞧不起的人感动?”
“外婆,有人对我好,我也想对他好有错吗?”最后,梁榕易险些失声。
“可我们也是为你好,男女成家,讲究阴阳相调和,两个男的像什么样子。”外婆叹息一声又说道,“你妈走之后,我们是有些忽略你,但那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之间绑着血缘的纽带,我们怎么会处处不给你好过。”
说到后面,外婆开始泣不成声。
她一方面接受不了这唯一的外孙是造成女儿痛苦的源泉,另一方面也接受不了自己才是那个造成女儿悲剧的原因。如果不是他们一心想要女儿成家生子,也不会造成女儿的遗憾去世。
“我不想活了,让我去找她吧。”梁榕易狠了狠心,“是我带给她的痛苦,以至于你们这些年对我耿耿于怀不好过。我们放过彼此吧,我去死,我们两清。”
“你说什么呢?”外婆彻底失控,“你就为了一个外人?”
“你不是说感动是短暂的欲望需求吗?”梁榕易闭上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人这一生这么多年,能有多少人能满足你的需求。就算是短暂的需求又怎么样,大不了这种需求没有的时候就去死好了,这就长了。反正活着也没啥意思,我早就乏味了。”
“你是疯了吗?”外婆哭着说,“你想这样一直被关着吗?”。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外婆看着梁榕易一副狠了心的样子,忍不住怀念那个哄着给她做油爆大虾的男孩儿。
“那你以前是这样子的吗?”梁榕易撇撇嘴,这些年的种种事迹,他们谁也没资格说从前。
“行,我就看看你能坚持多久,你也看看他能坚持多久。”外婆说完,从包里掏出一叠纸丢给梁榕易,然后走了。
纸上沾上了外婆擦在手上的泪水,梁榕易指腹轻轻按压着叹了口气,然后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纸上是他和阙云柯的短信记录,阙云柯走后给他发了条信息:“学长,你还好吗?”。
梁榕易没回,他手机已经被外婆没收了。
紧接着是第二条:“出国是认真的吗?”
这条梁榕易回了,外婆替他回的:“都是为了找乐子,你去不去呢?”。
外婆果然了解他,这确实是他一贯说话的语气。
这条阙云柯没回他,很久之后他才问道:“马拉松让我20秒还作数吗?”。
这条外婆没回,接下来外婆都没回,但阙云柯的短信却一条接一条的发过来。梁榕易一直往下翻,直到最后一条也就是昨夜凌晨的一条外婆才回了。她回他:“看到病房里那个女孩了吗?我毕业就要跟她结婚了,你如果愿意我们就出国玩一趟。”
梁榕易用力拽着纸,摩擦着沾上外婆眼泪的地方,薄薄的纸张瞬间就裂了开来。
最下面是阙云柯的回复,他说:“不去了,祝福你”。
榕易看着这六个字,只觉得全身无力又绝望。他难以想象阙云柯看到这个消息的样子,他所有对他的耐心和心软大概也只剩下屈辱了吧。
梁榕易外婆常说做人做事攻心为上,以前梁榕易不觉得,如今一想还真是犀利又有效果。她回的每条消息都符合梁榕易一贯的风格,也直戳阙云柯长久以来暗恋不舍的难堪。
梁榕易呆坐在病房里,把那些纸张一张张撕碎又合在一起,人生第一次憎恨自己的愚蠢和高傲。但凡他能收敛一点,都不会被这样自然而然毫无反击的关起来。
梁榕易又这样熬了一天,晚上的时候,他开始喝水,但还是拒绝吃饭。外公外婆铁了心关他,就连探望也只是让李盈盈来走走形式,大概就是想着让她来刷刷存在感。
“我不是有意要来看的啊”李盈盈关上病房的门,瞬间站了起来,但此时的梁榕易已经惊不起什么波澜了,满脑子都是他的手机和那些短信。
“你放心,我又不傻,我疯了才会做同妻。”李盈盈拍拍腿,装久了突然站起来腿有些酸胀。
梁榕易终于肯抬头看她,但里面透露着不信任。
“我管你信不信,我就是表明自己的立场。我爸妈逼我的,不然你以为我疯了,要放弃随便嗨的自由身,来这里吃封建社会遗留病的苦。”李盈盈单腿抵在桌子上按压,等着梁榕易先开口。
她原本是在国外读书,因为颈椎问题回国找中医治疗,结果就听到让她相亲的噩耗。她在家装的温柔贤淑,实际上计划逃跑,谁能想到“腿都摔断了”还是没能如愿。经过这段时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观察,她觉得有必要跟梁榕易合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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