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你想以后成为跛子?”苏木毫不客气地说道。
晏离苦笑:“这,在下着实不想。”
“那就对了,养着吧。这大衍又不是少了一个晏离,就要乱套了。”苏木嗤笑道,转身,脸上满不在乎的神色荡然无存。
纵然,明知此事与靖国公脱离不了干系,但是却无可奈何于他。
大衍官员沐休于第二日结束。然而晏大人被皇上应允在家中养病。
朝局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原来拥护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官员全部失去筹码。蝇营狗苟的目光放在受到贬斥的大皇子身上。
然而就在皇上有意让大皇子复出的时候,噩耗又传来了。大皇子被赦免的第一天,乐极生悲,猝死于教坊中。
举国震惊。因为当今皇上膝下再也没有皇子了。
最起码世人知道的就是这个。
但是江吟他们仍然知道还有一位皇子从小生于民间。
江吟下了马车,看着长公主低调奢华的府邸,满腹心事。
她乖巧地向长公主请安后,便被热情地送去晏离的院子。
江吟这是第一次到晏离的家中。晏离的院子很大,没有精致的花园,没有逗趣的金鱼池,也没有什么迷乱的花花草草。
重重叠叠的松柏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主人家的楼台周边一圈。
是的,晏大人的卧房在楼台之上。
纵然如今已经是冬天的尾巴,可是春天还没有到来。但在盛京满是萧条寂落的景色中,唯独晏大人院中满目苍翠。
松涛声在风中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味。江吟如今知道晏大人的“熏香”是如何制的了。
原来他根本不曾用过香料,而是他常年与松柏为伍,自然而然沾染上的。
幸亏她当初没有问出口,后来就把心中的疑惑忘记了。
晏大人会在干什么呢?
江吟好奇在小厮的引导下,上了二楼。
晏离的书房就在卧房旁边。江吟走上廊道,从镂空的窗户中,看到许久不见的大人。
他长发披肩,一条翠玉白绸的丝带勾住了鬓角的长发,正在神情淡淡地在窗前看书。一袭雪白色的长袍衬得艳丽灼人的美貌如高山之雪让人仰而止步。
江吟看着他俊美无铸的侧脸,竟然停住了脚步。晏离闻声,微微转头便看到一个容色清丽宛若芙蕖的小娘子静静地站在窗外。
晏离温柔一笑,向江吟招手道:“阿吟过来。”
江吟从他的美貌中挣脱出来,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大人早上好。”
书房里没有烧地龙,窗户大开,凉风习习。
江吟不由地拢紧衣服。晏离马上对小厮细细地嘱咐备上兽金炭和手炉。
晏离握住江吟的手,一股热意从他的手中传到了江吟的手中,然后蔓延到她的全身。
她好像泡在暖洋洋的温泉中,舒适熨帖非常。
江吟不由地把两只手都撘在晏离的手上,占尽便宜。
晏离凤眼微弯:“最近可安好?”
江吟脸上笑意微敛:“大人,皇上没有皇子了。”
晏离点头。
“我接下来要说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晏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鼓励:“不管如何,我永远与阿吟是在一边的。”
“传闻夭折的五皇子还活着。”
江吟仔细看着晏离的眼睛,最终难以置信地说道:“大人,你已经知道了。”
晏离轻拍她的手,然后从他的贴身小厮手中接过手炉,递给江吟。
“是庭理,对不对?”
江吟点头:“是啊。不过庭理似乎对皇位并不感兴趣,他前不久还兴致勃勃地跟我说他要去西域十二国转转。惠果大师对他也十分纵容。”
“阿吟是怎么想的?”晏离看着她眉间的愁绪,循循善诱道。
江吟迷茫了一下:“因为皇上如今膝下无子,社会动荡。听兄长说,北方的回纥蠢蠢欲动,多次试探边境的防护。然而,庭理是我的朋友,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快活地生活着。”
“若是他不愿,那也无妨。皇上如今正当壮年,说不定会有小皇子诞生。纵使庭理想要争一争这皇位,还是困难重重。一则皇上愿不愿意认,二则大臣的反应我们如今无法猜测,三则——”
江吟见着他脸上沉下来的表情,催促道:“三则什么?”
“皇上似乎心里已经认定皇子接二连三离奇死亡,与阴阳教脱不了干系。阴阳教与正阳门有牵连,我担心庭理和你们会受到牵连。”
江吟唇色泛白,喃喃道:“是的,怕是圣上除了怀疑上阴阳教,还怀疑上了正阳门残留下来的门人。”
晏离轻轻将她揽进怀中,眼中透着坚定。
……
晏离猜想的实现是如此之快。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全盛京城草木皆兵,人心惶惶。
鲜血染了午门的地面一遍又一遍,石头缝里的血垢怎么冲都洗不掉。在荒郊抛弃的犯人尸体将一群野狗养的膘肥体壮。里面有平民百姓,也有高门贵胄,凡是与阴阳教有瓜葛,无疑遭到清洗。
帝皇之怒,伏尸百万。
第121章失踪·牢狱
春风和煦,吹入千万家。然而盛京城完全没有初春的生气勃勃,反而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没有走街串巷的货郎,也没有热闹吆喝的摊主。
凡是街上的行人,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
江吟在清河坊路边慢慢地吃着馄饨,看着如今萧条的小吃一条街,叹了一口气。
一碗撒着葱末和花生酱的煎馄饨端了上来。江吟歪着头对摊主说道:“我没有点过呀。”
摊主笑得慈祥和蔼:“也只有小娘子每日风雨无阻在下学后来老朽这里点一碗馄饨。”
江吟心情忽地低落下来。近来,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皇上因为皇子接二连三遇害后,受了极大的刺激,正命令着京兆府尹大肆抓捕与阴阳教相关的犯人。只要从家里搜到有关“阴阳”字样和图案的事物,简单地调查过后,直接扔进死牢,等待问斩。
“尝尝吧。这是老朽送给姑娘品尝的。明日老朽也不再出来摆摊了。”
江吟点点头,看着整条空旷的大街上,只有他一人还坚持着开张,其他人已经跑走了。
一阵喧闹从对面的酒楼响起,禁卫军押着一对狼狈的父子从门口出来。他们衣着华贵,想来家境不凡。
一个面色冷酷的青年男子慢悠悠地踱了出来,像是鹰隼见了鲜肉,饶有兴趣地看着因为官兵推搡而跌倒在地的父亲和一旁嚎啕大哭的儿子。
这位男子便是京兆府尹崔明兰,但不是韩钰义。
韩大人因为之前反对大肆抓捕和斩杀嫌犯已经被降了职,而这个人是从刑部提拔上来的人。
他是晏离的一名手下,崔郎中。
当年在青皋村,晏离曾经怀疑是他泄露了信息,但是没有找到明确的证据和碍于他的家世并没有对他下手,只是对他多了提防。
如今不知为何,他突然得了皇上的青眼和信任,被任命为京兆府尹,承担追踪的任务。在他的指挥下,每天被抓进死牢的人比以往半年的人数还要多。
盛京城里偷偷称他为活阎王,而禁卫军在百姓眼里就是勾魂索命的无常。
但是诡异的是,江拂告诉她,他抓捕的人几乎都与阴阳教是有牵扯的。
换句话来说,他其实并没有滥杀无辜。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吟的眼神在那对可怜的父子身上逗留了片刻,然而她发现自己见过他们。
她眯起褐色的圆眼,回想起了嵯峨院走水的那一晚,那颗消失的木珠。
那个男孩和父亲是遇害的户部尚书旁边的包厢里的富商一家。而男孩曾经跑到那个真正的案发现场过。
被崔明兰抓住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脱死刑。
这就意味着那对父子将会在街头被斩首示众。明明那个男孩还这么年轻。江吟低下头,吃着碗里的煎馄饨。
明明是极致的美味,可她却食同嚼蜡。她什么都不能做。
这几天,江吟一直在做噩梦,梦见惠果师父死了,庭理死了,兄长死了,自己也死了。
她听着哭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在梁九的保护下,江吟弃了马车,往家的方向慢慢走去。这把火会不会烧到江府?
按照崔明兰这么精准地抓捕,假以时日,定能追查到靖国公府。靖国公会坐以待毙吗?
江拂穿着官袍与江吟在门口相遇。他原本沉重的脸色一看到江吟就荡然无存,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又去清河坊吃东西了吧?”
江吟点点头:“明天馄饨摊子老板就不再做了。”
江拂敛去眼中复杂的神色:“哦,这样啊。要不要兄长把他请到府中,专门为阿吟做馄饨吃?”
江吟摇摇头,有些难过:“今天,今天我在清河坊看到新任京兆府尹在抓人,抓得是上次在嵯峨院事件中,户部尚书死的时候旁边包厢的一对富商父子。孩子不过八岁的样子。他们也与阴阳教有关吗?”
江拂没有说话,良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进去吧。”
饭后,兄妹俩在书房一个看书,一个批阅公文。夜深了,江吟被江拂赶去休息,她向外走了几步,低声问道:“阿兄,正阳门的人会被牵连吗?”
江拂停顿了一下:“不会,放心吧。”
“今天有大人在午门被斩首吗?”
江拂躲避她的问题,只是笑道:“小孩子家家的,别问这么多。”
江吟每天吃完中饭都派梁九去打听。第一天,十个人。第二天,二十个。第三天,三十个……
刽子手的刀都砍钝了五把。
七日后,禁卫军的兵马到了靖国公府。然而只剩下他的夫人和一些旁系,靖国公不见了,同时老夫人也不知所踪。
圣上雷霆大怒,将国公府满门抄斩,足足两百口,从太阳当空到太阳落山。刽子手累得换了三批。
一个月后,靖国公仍然不知踪迹,而于此同时回纥、南诏和吐蕃进犯大衍国土。皇上得知这个消息后气急攻心,吐了一大口血,身体每况愈下。
而一天清晨,禁卫军的人马到了江府。江拂和江吟双手被带上沉重的铁镣铐,进了天牢。
第122章牢狱·会面
这里的气温很低,空气里很潮湿,泛着一股霉味。
这不是京兆府的大牢,而是大理寺的监狱。江吟之前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变成了现实。
明明应该增加惶恐的她反而沉静下来。
许是大理寺少卿的面子上,江吟目前的生活条件并没有特别差。
她得天独厚的一人一间牢房,还有一个能够照进阳光的小天窗。一日三餐虽然清汤寡水,但胜在干净。
地上的稻草应该是新铺的,没有发霉。虽然有些干枯,但还是感觉到它是干燥的,透着一股阳光的味道。
江吟摸了摸稻草,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方大人还真是有心了。
只是按照时间,差不多三日后她就要上刑场了。
没想到重活一次,不是病死老死,而是死在这封建皇权的□□下面。
只是,太冤枉了吧……
自己连及笄礼都没有过,和大人的婚约估计也就此作罢。
江吟拿起地上和软的馒头和稀饭,认真地吃着。一股诱人的香味慢悠悠地飘了过来,江吟猛然抬起头。晏离提着食盒,正慢慢地走来。
江吟本来脸上刚露出笑容,突然又消失了踪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简陋的囚衣,将碗筷放下,迅速转过身去。
晏离看着她原本正皱着眉头专心吃着寡淡的食物,小巧精致的脸更显得苍白和瘦小。可是当她注意到自己的时候,就像受到惊吓似的转过脸去。
他在隔着栏杆,循循善诱地温声说道:“阿吟,我带了你最喜欢的食物。”
江吟用力地嗅了嗅空气的香味,忍不住开始分泌口水。她小声说道:“大人把东西放在门口就好,阿吟会去吃的。”
“阿吟,我想看看你。”
江吟摇了摇头:“可我不想大人看我。”
“为何?”
“不好看。”
“我觉得好看。”晏离缓缓地说道。
“大人回去吧。三日后行刑就莫要来了。”江吟肩膀微垮,闷闷地说道,“若是能在野狗啃食之前,让下人把我和兄长的尸首火化掉就更好了。”
“阿吟!”晏离的声音提高,听得出怒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大实话。”江吟背着晏离,看不到他的表情,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
她可真怕砍头,听上去就很疼的样子。
“在下保证,一定不会有那一天发生。”
江吟用力地抹掉脸上的泪水,轻轻叹了一口气:“大人可别做傻事。”
“你一定会过的比谁都好。”晏离看着她越发瘦弱的背影,喃喃道。
江吟如果转过身,就能看到晏离眼中坚定的神情,他似乎决定了什么事情。
她身在囹圄,并不知道圣上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正卧床不起。她也不知道边关的战报越来越严峻。她也不知道如今朝廷四分五裂,心怀鬼胎者比比皆是。
君王日落西山,而新君不立。
晏离将食盒轻轻地放在地上,站在原地默默地看了她一会,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了江拂那边。
“阿吟在那边如何,虽然方弦一定会对她多加照拂,但是我害怕她会担惊受怕。”江拂虽然一身灰扑扑的衣服,但是仍然青松傲骨。
“她瘦了。”晏离声音有些低沉。
“子清你附耳过来。”
晏离看了看旁边的狱卒,蹲下身子,丝毫不在意衣摆在这肮脏的地面拖动。
“在阿吟的书房右边第二层柜子中,有一个锦囊。”江拂轻轻说道,“阿吟与我说过,这是一种迷幻的药物,能让人看到操控者想要对方看到的事物……”
晏离站起身来,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庭理那边,他决定了吗?”江拂轻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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