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救赎你?”林心姿侧头看他,“做你生命里唯一的阳光?因为你爱我,所以我要接受你的阴暗、善妒与肮脏?”
“不,徐家柏。”林心姿站起身,看着他:“我做不到。‘爱我’不代表着一切——曾经我以为它是。但你让我发现了自己过去错得多么离谱。一份健康的感情不会是单方面一味的服从与付出。想不承受爱情的义务必然要随之承受可能的麻烦与痛苦。”
“家柏,你说得没错,百分之百服从的爱情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给我。但抱歉,这样的你,我没有办法接受。我做不了救世主,不想去做另一个阴暗灵魂的唯一救赎。我生命里的光不多,照亮自己都不够,没有力气去照亮别人。”
“归根结底,人应该学着自救。”
他的爱如此诱人,但她知道,那分明是饮鸩止渴的毒药。
又是一辆地铁进站。
林心姿说完这番话已经拎包站在了徐家柏的面前。徐家柏半仰着头看她,她眼神坚定,不再有缓转余地。
他心一凉,于是下一句话,从她好看的嘴里吐出。是最后,属于他的判决——
“所以,徐家柏,我们分手吧。”
不要把爱人当成救赎,也许你会多一点快乐。
两旁乘客陆续上车,林心姿对徐家柏点了点头,也转身走向车门。他还是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扎着低马尾,皮肤雪白,肩旁平直。她真美。
他想站起来,可是脚上无力。心里也无力。唯一的力气在他的眼神,他鼻子泛酸,努力盯着她的背影。视线开始模糊。
就在他以为她永远失去他的下一刻,那个背影转过身。
又直直向他走来。
他以为是幻觉——
“对了。”林心姿再一次又出现在他面前,对他伸出手,“家柏。”她叫他。
他心跳骤停:她有话要对自己说?!
她确实有话,说的却是——
“家柏,我的身份证还在你那里。麻烦你,还给我。”
“……”他似乎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应该要做什么。“哦…”
徐家柏木讷掏了掏口袋,似乎十分费力才能拿出卡包。卡包里,她的身份证和他的,紧紧贴在一起。他盯着它们,接着手也开始颤抖。隐藏的累积的情绪与绝望充斥着他的脑海与四肢,像江河乱涌,他竭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与身体,他害怕失控。
“给——给你。”
他递上,她拿,才发现他死死拽着身份证不给。林心姿一愣,更用力往回拽了拽。两个人用力抢夺之间,“啪嗒”,一滴泪掉在身份证上。
林心姿僵在那里,她慌乱间想抬头看他,徐家柏却瞬间松了手,转身:
“再见。”
声音低低,说得极快。林心姿差点没有听清。
对面的地铁门开着,响着警示铃。她看见徐家柏的背影几步小跑,钻入了车厢里。
下一刻,这边的地铁也到了,随着人流上车的林心姿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只记得刚刚一瞥,他红着的眼。
轰隆隆声响,两班地铁朝两个相反的方向行驶。巨大的噪音,掩盖了怒吼、悲伤,他的颤抖与绝望。
列车一站一站行驶,身边人更替,没有人留意到这个绝望又颓丧的男人。不知过了多久,模糊的光影里,他看着窗户反射上自己的脸:垂下的刘海混乱,面容因为悲伤而扭曲,眼珠子赤红。不住颤抖的手捂着嘴。
太过熟悉的滋味与表情。
这是第几次了呢?第三次、第四次?被拒绝,被放弃。付出所有依然得不到所要。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哦,是那个她与他分手,一模一样绝望的心情。他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三天,夜晚他去酒吧,遇见了唐影与心姿。那个晚上,林心姿甜甜对自己笑。他曾一次次相信,下一个她,就是他的光。
而如今,又一个循环。他想,他终究又回到了阴影里。
但没有关系的。很快,他又迅速地缓了过来:第一次伤心他难过了一年,第二次的时候只用半年,然后是三个月、再变成一周,三天……他在悲伤里变得强大,也许接下来的恢复不到一天?
他环顾四周,地铁里的女孩那么多,北京的女孩那么多:她们单纯、听话、善良——他徐家柏,他扯了扯嘴角,泪痕未干,却凉凉笑了:
他总会找到的,那缕救赎自己的光。
第65章爱情不过是对彼此的一场图谋,各取所需才能携手
“恭喜。”
在穿堂而过的地铁里,林心姿给唐影发了语音。窗户外是闪烁的广告牌,语音只有3秒,是一段伴随着嘈杂背景的沉默宣告。她的声音细细,带一点悲伤。好像所有的分别,都让人感伤。
但关于分离的悲伤,从来不应该属于年轻人:年轻时候的告别意味着更多选择与可能,也意味着那个曾经错误的自己,还有机会从头来过。
林心姿笑起来,问:“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找时间庆祝一下?”
“应该的。这是好事。”
庆祝分手的仪式在两天之后,林心姿叫上了胡哥,胡哥又叫上了程恪。
四个人端正坐在工体路上的上海菜馆时,对这个搭配莫名觉得有些别扭。林心姿忍不住问了一嘴唐影:你男人呢?要不要叫他一起?
程恪一愣,也转过头看她。唐影笑了笑,“他去上海出差。周五才能回来。”
“有男朋友了?”他果然问。
唐影说嗯。程恪真叹了一口气说,女大不中留。唐影夹了一块醉鸡,瞥他一眼,又补了一句:“不仅有男朋友,还很帅。您放心吧。”
程恪扑哧笑起来,摇摇头,“帅我就不放心了,你这丫头镇得住吗?什么时候带我见见,我审核一下?”
“他又不是妖怪。镇什么镇。”
“如果伤害你了,那就是妖怪。”程恪认真。
她烦躁起来,“啪嗒”利索拧下一块醉蟹的脚,回呛:“哈!那这么说来,你才是最大的妖怪。”
程恪不回答了,一脸认怂表情点头,低头专心剥蟹,忽然又转头找胡哥说话。但显然挺高兴的样子。
胡哥没注意程恪与自己说了什么,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林心姿。
他们围坐一张方桌,老上海饭店的装潢,四人各自占据一边,胡哥的边挨着林心姿的边,正和她从桌上的“响油鳝糊”讲到淮扬菜里的“软兜长鱼”、“红烧马鞍鞒”,再讲到杭州的虾爆鳝面与四川的鳝鱼火锅,滔滔不绝,眼里有光。
林心姿依然一手支颌看着他发挥,眼里是老练的星星眼与弯弯嘴角的微笑。美人将认真倾听神色看成礼貌,光是“她崇拜我”的幻觉就能让夸夸其谈的男人高潮。而她深谙此道。
话题的间隙里,四人举杯,他们祝林心姿分手快乐。
听到分手两个字的美人,神色还是掠过一抹黯然。
胡哥直白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应该高兴。”
林心姿平平瞟了他一眼,安慰不到效果,程恪打趣好友:“可能正是想到那个‘新的’可能是你。所以人家才高兴不起来。”
唐影与林心姿同时笑出声。众人嬉闹中的胡哥应然严肃又深情,他承诺:“我可以等。"
“可你需要他等吗?”
许子诠出差,唐影这几日干脆继续住在林心姿那里。入睡前,闺蜜两人在床上敷面膜,床前电视放着无脑偶像剧。看着看着,于是聊到爱情。
林心姿习惯搜罗备胎,往常对待候选人,她直接引入打分机制,条条框框下量化标准——数据漂亮的男人拥有优先被爱的权利。标准的第一条曾经是:你是否会无条件对我好?
而与徐家柏相恋的经历,让她不得不改动标准。无条件爱他的男人或许有,但显然不会太过正常。她开始明白,择偶的本质不过是找丘比特做等价交换,男女逐一摆出手上筹码:容貌、背景、智商、性情、品性、感情……倘若运气足够好,或许才能换得一个势均力敌、恰当契合的恋人。
任何一段感情都是双方博弈的结果,爱情不过是对彼此的一场图谋,各取所需才能携手。相恋的故事里,哪怕是女神与舔狗,也不会有绝对的赢家。
“他想等就等吧。”林心姿伸了一个懒腰宣布:“只是,我现在对追求者都有点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了,但凡对我好的,我都担心他是不是又把我当成治愈他阴暗内心的唯一的光。”
“胡哥还好。他那不是高效温柔么?”唐影认真分析,“而且他主打油腻,油腻的人至少证明他内心阳光——毕竟潮湿阴暗的角落,它发不出油来。”
两人哈哈哈哈哈,扶着脸上面膜,大笑成一团。
过了会儿林心姿想到什么,拍了拍怀里抱着的枕头,转过身对唐影说,“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付出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想着下一段恋爱,是不是也可以试一下付出?”
唐影点点头,“当然。”过了会儿探出八卦脸,“打算找胡哥吗?”
“怎么可能?!”美人一下坐直了瞪她,反应太大面膜都差点掉:“爱情里的大忌,就是从一个备胎无缝链接到另一个备胎。”
她转身对着床头柜上的镜子小心将面膜贴好,对唐影说:“和徐家柏在一起太累了。他限制我太多,我要好好喘口气。不能太快就给自己找新的管家。”
暖黄色台灯照着室内,打在她们淡紫鹅黄的睡衣与脏粉色被罩上,深夜的女生宿舍,是永远的糖果色。
唐影与林心姿找了舒服的姿势陷在床里,背景屏幕播放着的无脑综艺节目里的嘉宾永远开心,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这一刻,她们忽然想起之前一起住在棕榈河对面老旧小区的时光——
刚刚工作又怀揣梦想的少女,期待爱情、期待未来,与命运的惊喜。
她们在每一日的期待中依次拆开命运之神砸下的“礼物”,五彩的包装,红的、黄的、粉的、蓝的,它们可能是惊喜、快乐与奇遇,当然也可能是烦恼、麻烦与困境。但没关系的,她们有大把的时间,而年轻,本来就是犯错的底气——她们会在一次次拆开包装的过程里积攒经验,变得聪明、勇敢又敏锐。迎接属于她们的惊喜。
林心姿将手肘弯曲,枕在脑后,她说:“我决定了,下一段恋爱,我试试找一个让我学会付出的男人。大不了不行再分!干脆迟一些结婚好了。”
唐影笑起来,隔着面膜只能看到弯弯眼睛,她说好呀好呀。
“我总会找到适合我的那个人吧?会吧?”
“当然会。古龙金句——笑得漂亮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
林心姿满意了。她点点头,想了会儿又宣布:“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好好享受单身时间!我也想做做自由洒脱没人管的坏女人。”美人一边下定决心,一边揭开了面膜,蹦蹦跳跳跑到卫生间洗脸。
水花打在她的脸上,她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皮肤莹白,水润光泽。忽然烦恼起来——
“但,我又好怕我的空窗期太短哦!一旦我单身,追我的人太多,我把持不住怎么办??!!”
十二分担心的语气,美人扭头,不禁对正四仰八叉歪在床上的闺蜜小小小小小小装了一个逼:
“毕竟,唉,我长了这样一张脸…”
夜风敲着她们的窗。
城市高楼的夜半依然能听到车辆行驶的声音,窗户对面是别人的灯火。可以看见浅的、白的、黄的光,装点各自的悲喜。熄灯后的房间,两片窗帘的缝隙里能看见窗外影影绰绰的大楼与深红棕色的天空,高楼的影子错落,她忽然固执地觉得其中一栋,就是许子诠的家。不对,是她和许子诠的家。
唐影抱了抱被子,忽然有一些想念他。
此刻的林心姿已经睡着。她突发奇想,拿了手机悄悄走到门外——十二点零一分。往常这时候的许子诠应该没睡。
她踩着拖鞋站在空空的楼道里,像是大学生在恋爱。甜甜蜜蜜拨出语音邀请,思念缠绵爱侣。
微信语音特有的旋律跳动在夜晚,单一旋律,听久了就会寂寞。楼道里的风呼啸吹过。耳边伴奏声里,她嘴角的幸福逐渐凝滞——
无人接听。
他们这几天微信发得不多,大概因为彼此在忙。她想了想,直接拨打电话,果然,运营商告知的信息更加直接: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
她迅速挂断了。
深深吸气,扼制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半夜打电话,不一定是聊天啊,也可能是工作——她对自己说,即使聊天,也未必是和女人;也可能和男人,即使和女人,也未必是和暧昧的女人,也许只是朋友……
不过,她又反应过来,心里发酸想到:许子诠曾经只有一个女性别朋友,那就是自己。
而剩下的女人们呢?她记得他说过——是情人呀。
也偶尔,会恨一个男人的坦荡。
楼道里的风突然变得惨淡。唐影却固执守着窗子站在那里。她坚定在等,他给她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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