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快便有人掏出铜板:“先来一份小的尝尝味道。”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接下来的事情便简单多了。众人开始挨个在摊位前排起队,原本聚集在刘老汉那边准备买米糕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
“这竹筒饭可以放很久吧?”突然有人问道:“我可不可以买回船上,等要吃的时候煮一煮?”
乐谣选择做这个,其实就有为了方便考虑的打算。
她道:“不要放太久,最多一天。要吃的时候煮或者蒸都可以,实在不方便也无需加热,直接打开食用就行了……只是这样的话,味道上面可能会差一些。”
那人点点头,豪气道:“那给我来三个,都要小的就行。”
“小的只剩下两个了。”乐谣道。
“那便两个小的,一个大的!”
乐谣迅速把三个竹筒系在一起,递给了他。
过了一会,乐谣今日带来的东西便全部卖完了。
今天是第一天,她不敢准备得太多,没想到会这么快告罄。没买到的船工有些不满,但碍于荆殊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连叫骂都憋在了喉咙口。
等到人终于散去,荆殊兴奋地跑到乐谣身边:“好快啊!今日是不是赚了许多?”
乐谣做了一个专门拿来装钱的麻袋,就系在她自己腰间,此时她稍微一动,麻袋中就发出阵阵清脆的叮当声。
“都卖完了。”乐谣心情畅快地回应道。
她想了想,从腰间数出二十枚铜板:“这是你的份。”
荆殊一愣,随即摆手:“啊?不不不,这些东西都是你做的啊,怎么要给我钱?”
“你之前帮了我许多忙,今日又帮着维护了秩序,这是你应得的。”乐谣反问,“还是你嫌少?”
“没有!”荆殊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收下了这些钱。
他新奇地将铜板捧到自己眼前:“真……奇怪。我还是第一次自己赚到钱呢……”
乐谣喊他:“过来收一下桌子和炉灶,我们可以回去了。”
荆殊闻言,迅速从自己的思维中挣脱出来。
他搬起最重的那个炭炉,路过乐谣身边时突然道:“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养活很多很多人吧?”
“嗯?”正在检查东西的乐谣没有听清,疑惑地看向他。
“没什么。”荆殊笑得有些傻气,“乐谣,你真厉害!你肯定能赚好多好多钱!”
就在之前,展佳也曾夸过她厉害,但那时候乐谣并不是太领情。
但此时荆殊夸赞的是她的赚钱能力,乐谣并不排斥。
她嘴角也勾起一点淡淡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收拾完后,乐谣去与刘老汉道别,顺便买了两块米糕。
刘老汉原本有些酸酸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了少许。
“不是每天都能这么幸运的。”他突然开口,半是泼冷水半是提醒,“哪几天没有船靠岸,那就根本没人会过来买东西。”
乐谣点点头,转身便招呼推着推车的荆殊回家。
路上,荆殊再次劝道:“那老人家说得没错啊……码头不一定日日都有船只,而且……往来的人鱼龙混杂,你一个小女孩家的,经常去那也不安全。
“你真的不考虑……换一个地方吗?”
乐谣思索着:“这些确实是很大的问题。”
“对啊对啊!”荆殊眼见规劝有望,趁胜道:“咱们换个地方吧?你想想,今天要是没有我,你一个人多危险啊!”
“再等等。”乐谣道。
荆殊皱了皱鼻子:“等什么?”
“等过段时间,在码头能站稳脚跟了,我再想想……”乐谣舔了舔自己锋利的虎牙,“该怎么和那些势力合作……”
荆殊不知道她具体的想法,却听懂了她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也不再劝说,垮着肩膀道:“好吧……那我下午进城一趟。”
乐谣看了他一眼:“你能进城?”
“你该不会一直把我当成什么见不得人的逃犯一类吧?”荆殊委屈地瞪回去,提高音量为自己正名,“我是规规矩矩的良民好吗!”
说完,他心虚地压低声音补了一句:“至少现在是。”
乐谣听他这样说,心中也轻松些许。
她不置可否地回了一声“哦”,脚步愈发轻快起来。
——
航远号。
傍晚时,李梁结束了今日的活计,来到灶房。
“叔,我的东西热好了吗?”他问道。
“好了,哝。”灶房管事给他递过来一个煮的发黄的竹筒,“这是啥啊?”
李梁笑道:“清早在东陵码头那得的好东西。”
“你那相好给你的?”管事调侃道。
“哪儿能啊!”李梁摇着头,“她做饭可难吃了,我每次都是饿着肚子回来的。”
“锦州啊,就是个穷地方,哪哪都不好!”管事应和道,“也就你们这些小年轻,才会偶尔过去一趟。要我看啊,根本不需要在那个码头停留,早上路也可以早点回去。”
“也不能这么说。”李梁嘿嘿笑了两声。
他打开那竹筒饭,展示了一下:“您瞧,这竹筒饭不就挺好的吗?而且连你也没见过,可新奇了。”
他边说,边用勺子从里面舀出一大块,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好吃!”
香气是最有说服力的,灶房中所有人都往他这里看过来。
“我到甲板上去吃,那儿凉快。”他边说,便往外走。
但灶房管事直接揪住了他的袖口:“唉唉唉,你等等。”
他伸长了脖子:“这什么啊?这么香?”
李梁不得已,把东西递了过去:“就是普通的肉饭啊。”
“嘿,我前几天也煮了豚肉和稻米,没见你这么捧场的。”管事在饭里面翻了一下,“也就是这些东西啊,米蘑菇,肉。就少了点青菜……哦,还有这个竹筒,怎么会差这么多?”
李梁笑:“嘿,人家出来做生意的,肯定有点过人的手艺。”
“臭小子,你叔我也开着饭馆呢。”管事佯怒着,拍了一下李梁的头。
他想了想,干脆将竹筒整个夺过:“你走吧,这东西我扣下了。”
“啊?叔,你可别不讲道理啊!”李梁眼睛都瞪圆了。
“我是你叔,吃你点东西怎么了?”管事把他推出了门,“去去去,晚上不当值吗?快走快走。”
当着李梁的面,他把门一关,安心地品尝起竹筒饭来。
当他反应过来时,原本还满着的竹筒已经干净得一粒米都不剩。沉闷的船舱中,遥远山林的味道压过了一切海腥气。
“娘嘞,真是好吃!”管事抬起头,突然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再经过那个锦州码头啊?”
房中,他的手下想了想,回道:“管事……返程好像不在那儿停靠了。”
“咋不停靠了呢?”管事蓦地站了起来,“嗯……不行,我找个机会问问掌船去。”
作者有话要说:打算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入V万更。
最近状态不太好,谢谢大家的鼓励,入V后会至少日六~
第24章
回到家中已经是午时末,乐谣将早上准备好的饭食热了热,又把带回来的米糕一分,三人垫了垫肚子。
下午,她继续忙活着做竹筒饭,而荆殊则只身往景康城跑了一趟。
这段时间,家中两个男孩感情已经熟络,听到荆殊要进城的事情,乐阳还好奇地表示想要一起去。
荆殊无可无不可,正要答应,却遭到了乐谣的反对。
“乐阳,你留下来给我帮忙。”她道。
两个男孩没人敢反对她的吩咐,齐齐乖巧点了头,在门口分别。
轻松进了城,荆殊来到一家书坊,买了笔墨简单写了一封家书。接着,他将家书装进信封,在城中边问边找,寻到了一家叫“泰然”的商行,将信件投了出去。
之后,他也不急着走,便在商行门口等了一会儿。
果然,很快有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找了出来。
他见到荆殊,明显十分惊讶:“小主人……你怎么会在这?”
荆殊不自在咳了两声:“怎么不能在这儿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平安就好!”青年连连摇头。
他手中还拿着刚才荆殊送来的信封,突然反应过来:“您这是……不打算回磐宁吗?老爷这段时间一直在派人找您呢!”
“有点事,暂时先不回去了,理由我都在信中说了,你帮我送过去就行。”荆殊道。
末了,他压低声音对着青年道:“阿牛,你可别把我的行踪暴露出去。”
青年没有纠结多久,他点点头:“您放心吧……我做点手脚,保管不会有人知道这信封是从哪儿寄过去的。”
荆殊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景康这边是你在守着,我省心多了。”
青年有些腼腆,但又确认道:“您如今住在这城中?可有什么不方便?”
荆殊摆了摆手:“这些事都不重要,总之,那些刺客我早已经解决,如今住所也安全就是了,你们不用担心。”
青年迟疑着点了点头。
他正要再问些什么,冷不防有一群人从旁边的巷道中跑了出来。
跑在最前头的人没能及时刹住,直直撞向站在墙边的荆殊。
荆殊身形灵活,一转身躲了开去,那人便狠狠磕到了墙上。
他忍着额头上的剧烈疼痛和阵阵眩晕的感觉,只依稀看到荆殊的衣角便开始破口大骂:“哪里来的穷鬼?哎哟,害死你爷爷了!”
荆殊此时身上穿着的是从乐谣家找出来的衣服,确实当得起“穷鬼”这种形容。
但他却也不会凭白挨了这顿骂:“你撞墙是你自己不小心,怎么还赖到我头上了?”
“还敢顶嘴!”张虎咧着牙,“听没听过你爷爷在城中的名号?不要命了你!”
“你是个什么名号?”荆殊挑着眉,“撞墙也能撞出名堂,莫不是搞杂耍的?”
“你找死!”张虎被他这几句刺激得怒不可遏,直接推开过来搀扶的手下,往荆殊狠狠扑了过去。
荆殊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避开攻势后伸出脚一绊,张虎便再次摔了个狗啃泥。
这下子,跟随张虎到来的手下不干了,纷纷开始骚动起来。
这时候,方才与荆殊正聊着天的青年看不下去了:“你们这是干什么?要在‘泰然’面前公然犯事吗?”
张虎这时候才清醒过来,发现这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随即勉强收了怒火,行礼道:“牛,牛掌柜。”
“当不起你的礼。”青年敷衍地一拱手。
不待张虎多言,他先发制人道:“张少爷如果没什么事,还是赶快带着你的人离开吧,‘泰然’店小,怕要被影响了生意。”
张虎的目光在荆殊身上扫过好几遍,终于还是压抑着怒火,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走后,荆殊好奇询问:“阿牛,他们是什么人?”
青年简单解释道:“表面上是城中一家钱行的少爷,实际上……就是个有些势力的人贩子。”
“人贩子?”荆殊蹙起了眉头。
他记得自己似乎在别的什么地方听过这个词,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是。”青年点头确认。
他提醒道:“这些人记仇得很,您如果再遇上他们,要小心些。”
“我还怕这些喽啰?”荆殊感觉有些好笑。
他不再多言,与青年道别:“好了,我还有事情要办呢,先走了。
“你把信帮我送回家去,等我这边事情了结了,我就自己回去。”
青年点了点头,垂首道:“是。”
荆殊说“有事”并不是什么搪塞的借口,离开了商行后,他前往了杂货铺和药铺等几个地方,仔仔细细将乐谣交代的东西买齐了。
乐谣自己不能进城,要采买东西有些麻烦,此次知道他要来,便让他帮忙。
荆殊原本听她报东西就觉得头大,等跑了几处地方将东西买齐,身上已经挂得满满当当了。
他在夕晖中回到乐家村,一进门便把东西卸下,靠在门边喘息。
乐谣有些惊奇地靠过来,点了点他带回来的东西,惊讶道:“你都买齐了?”
“这不就是你叫我买的吗?”荆殊稍稍坐直。
乐谣已经在规整东西了:“我中午说了那么多,自己也没记全……哪想到你居然都记下了。”
说着,她欣慰地对着荆殊一笑:“劳烦你了。那些钱还剩下多少?都给你当报酬吧。”
说着,她便提着东西离开了。
荆殊看着腰带中剩下的三个铜板,无声叹了口气。
这并不是代表着他这一趟赚了三文钱,实际上,他身上原本就有早上乐谣支付给他的二十文,这一趟,他不仅分文未得,还白搭了十多文钱进去。
乐阳凑过来,询问他:“城中好玩吗?”
“啊!”荆殊往他身上一靠,闭着眼睛哀嚎道:“钱好难赚啊!”
乐阳不明所以,但仍旧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
接下来的日子,乐谣和荆殊继续帮着往码头卖竹筒饭。
正如刘老汉说的那样,码头的生意很不稳定。每逢船只停靠的时候,乐谣的竹筒饭不到中午便能销售一空,但如果当日没有船只入港,则半文钱都无法入账。
可惜的是,这种事情完全是没有办法预料的,乐谣只能每天都准备好东西,前往码头碰运气。
这一日。
已经连续两天没有船只靠岸,码头的生意冷清得吓人。
乐谣和荆殊来得有些晚,刚靠近自己平常摆摊的位置,就见到刘老汉正与两个男子在吵架。
刘老汉年纪大了,身形也瘦弱,但与人争执起来颇有股狠劲,瞪着眼半寸也不愿意退让。
与刘老汉发生争执的人乐谣也不陌生,正是之前刘老汉提醒过他们要注意的,新来的那一对退役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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