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她沉默下来,不再询问。
将荆殊的伤口重新打理过之后,她便找来两套之前兄长的衣服,让荆殊自行换上。
这些衣物还是完好的,之前吕音过来收拾东西,因为忌惮亡者,根本不敢动它们。乐谣跟荆殊说明了衣物的来历,见他表现得毫不介怀,高看他一眼的同时,心中又有些疑惑。
荆殊衣着富贵,按理来说应该不愿意穿这些。
但是他在很多方面却表现得十分随意。这种随意不是心大无脑,而是确实经历过风浪后,酝酿出来的豁达乐观。
乐谣自认换成了自己,做得也不会比他差,可她在现代已经三十好几了,起起落落熬过了几十年,而荆殊分明还只是一个看着就十六七的少年。
见她愣愣站着,荆殊莫名地红了脸。
他把手放到自己的腰带上:“你,你不出去吗?我要换衣服了。”
乐谣这才回过神来,带上门离开了。
过了一阵,她见荆殊房中没了动静,便过去敲了敲门,在没有得到回应后,又直接推门进入。
简陋的床榻上,受伤的少年已经沉沉睡下了。烛光下,他眼皮轻微颤动,似乎陷入了某段梦境。
乐谣在他床前站了一阵,确认他不会有问题后,便拿起桌上的蜡烛离开。
屋檐下,她借着一点烛光环抱住自己,令自己不至于迷失于这片茫茫的黑暗中。
如果退无可退,她就必须和张虎正面对上了。
如今好消息是,张虎暂时不敢离开景康城,在城中那县令离任之前,乐谣还是安全的。
但不幸的是,这段时间内,乐谣同样无法再进城。
乐家村离着景康城最近,去一趟即使光靠脚力也只需要一个时辰。而周边其他城池,实在太遥远了。
如果不能到大城池中去,那她要怎么积蓄力量,让自己强大到能击败张虎呢?
乐谣迈开脚步,往自己和乐阳的屋子走去。那烛火随着她的行动颤动起来,在风中摇曳得厉害。
踏进门槛之前,乐谣对着它轻呼出一口气。
长夜完全统治了这片空间。
作者有话要说:磐(读作‘盘’)宁。
第17章
隔日清晨,乐谣早早便起来忙碌。
她将昨日泡了一夜的米提到了村中的石磨边,加水细细研磨。
研磨出的乳白色米浆十分细腻,几乎找不到粗糙的颗粒物,乐谣庆幸的同时,也猜测这个时空的科技水平并不低,至少相当于中国古代宋明时期。
磨好了米浆,她正在清洗磨盘时,恰巧遇上了另一个前来使用石磨的中年妇女。
乐谣作为晚辈,主动打了招呼:“余婶子。”
余婶朝乐谣笑了笑,将手中挎着的竹篮放到一边,主动过来帮忙。
她看着乐谣摆在一边的米浆,踟蹰了一阵问道:“谣谣,近来家中……还好吧?”
乐谣点头:“嗯,还好。”
她简单地回应两句,本不欲与外人深谈,但没想到这余婶却突然愤慨起来。
“吕音那蹄子是自己去过好日子了,留在你们两个孩子,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哦……”
说完这一句,她却是有些疑惑:“但我之前不是听她说,你要被城中的人牙子带走了……怎么……”
乐谣搪塞道:“这其中有些误会,如今已经解决了,今后我和乐阳会留在村中。”
余婶于是安心地点了点头。
眼见着乐谣弄好了东西,准备要走了,她忍不住又叫住了人,问道:“哎,谣谣,那,那你之前朝我们借的那两百钱……婶子也不是催你,之前知道你家难过,大家伙的都想着不提这件事了,但是如今,倘若……”
她没有把话说下去,但乐谣却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当时原身走到去张氏钱行卖身这一步之前,已经在村中欠下了许多钱。但乐家村大部分人也十分贫困,没能借出来多少。
但这么东家西家几十一百地拼凑下来,也累积成一笔不算小的欠款。许多人清楚乐谣的情况,从来没有提过要她还钱的事情,但如今这段时间,乐家的生活情况在逐渐好转,这欠债就不能糊弄过去了。
此时听余婶这么一说,乐谣甚至觉得有些感动。
乐家村中的人其实非常质朴,他们没有在之前乐谣忙着应付张氏钱行时出来给她添担子,已经是一份恩情了。
于是乐谣想了想,道:“婶子你放心,事情我都记得。过两天,我便把欠你们的钱都还上。”
“乐谣……你哪来的钱啊?”余婶子诧异地问道。
她确实是想提醒乐谣欠钱的事情,但并没有想到乐谣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乐谣笑了笑:“之前在城中做了点买卖,虽然不多,但还上一些钱还是可以的,您放心吧。”
说完,她挥了挥手,提起米浆桶直接离开了。
耽误了一点时间,回到家中时,她发现荆殊住着的那件屋子,门是开着的。
她凑过去一看,才发现乐阳捧着一个碗,正喂着满面苍白的荆殊喝水。
乐谣上前,将手附上荆殊的额头,试了试提问。
躺着的荆殊嘟了嘟嘴,主动道:“烧已经退了。”
乐谣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荆殊虽然受了伤,但昨日的表现跟没事人一样,倒让她疏忽了很多事。
“你差点死在我家里!”她严肃道。
荆殊居然还有心情朝她眨眨眼:“没事的,我有分寸。”
乐谣狠狠翻了个白眼,认命地开始善起后。
她指使乐阳去隔壁将他们的被褥拿过来,换下了荆殊身上那条已经被汗濡湿过的毯子。接着又吩咐乐阳帮荆殊换身干净衣服。
在她转身出门前,荆殊喃喃道:“不需要这么麻烦的。对了,乐谣,今天还有腊丁粥吗?我好饿啊……”
“只有白粥,爱喝不喝。”乐谣留下一句,“咔”一声奋力将门阖上。
好在这几日晴朗,乐谣匆匆将那毯子和衣服洗了,晾晒起来便开始准备午餐。
应邀而来的罗可儿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奇香。
她这一阵天天来学绢花,对这里已经十分熟悉,下了牛车便直接往灶房中跑。
灶房中,乐谣正将一条米浆皮卷起来,用筷子提着放到一边的盘中。
罗可儿靠过来,双眼发光问道:“乐谣,这是什么?”
“……嗯……米卷。”她随意想了个名字,“再等等,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接着,在罗可儿的目光下,她舀起两勺米浆放入滚烫的锅中,通过摇动锅子让米浆铺满锅底,形成一张薄薄的皮膜。
灶下火正盛,米浆很快凝固成型,乐谣又将早已炒香的笋丁和腊肠丁放下去,均匀铺开。
这一餐是为了招待罗可儿,她馅料放得毫不吝啬,后来居上笋和腊肠几乎将米浆皮淹没。
接着,她将用筷子和手,小心将米浆皮揭下,轻轻一推,用米皮将其中的馅料卷起,再捞出锅。
明明只是看到了制作的过程,还未尝到味道,罗可儿却听到自己喉咙处传来一声清晰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她舔了舔嘴唇:“这叫米卷?我还从没见过呢,是你们村里的特产?”
乐谣摇了摇头。
这个东西是她在前世时,在广东潮汕地区见到的一种美食。
同样是用饼皮包裹着馅料,这种长得有点像春卷的食物,知名度并没有春卷来得高。但米皮与笋丁的结合,糯中带脆,与皮脆馅软的春卷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比油炸的春卷更加鲜甜健康。
一般处理时,会在笋丁中加上肉沫,但乐谣没有肉沫,便用了切得细细的腊肠丁代替,也足以让人胃口大开。
很快,米浆皮被她用完,罗可儿守在旁边:“这便好了吗?”
乐谣笑了笑:“再等一下。”
她洗了洗锅,随后又取出一块白色猪油,烧成滚烫澄黄的油水。
接着,她又拿来旁边切好的葱丁,下锅油炸。
葱丁入油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差点把罗可儿吓得后退,但很快,葱丁的香气在滚油中被彻底压榨出来,一股霸道的香味驱散了方才米卷的淡淡甜香,直往人脑门子冲。
炸好葱油后,稍稍晾凉,乐谣便将它们往米卷上一抹。
“好了。”她道。
罗可儿眼睛都直了。
“你这手艺,到城中开家饭馆都足够了,到时我肯定天天去捧场。”
乐谣正端着盘子往外走,闻言顿了顿。
她若有所思道:“可惜我暂时……不想进城了,但在附近村中,这些东西又卖不出去。”
罗可儿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想去城里?嗯……那你可以去东陵码头啊。”
“东陵码头?”乐谣轻蹙起眉。
她印象中,附近确实有这么个地方,但是……
“那里不是早被封了吗?”
罗可儿回到:“锦州被收复之后,码头便重新开放了啊……我叔父在城中做小生意,偶尔会去那里进货。但是……”
她想了想:“码头确实不算特别热闹,咱们锦州……你知道的,挺穷的,很多船只都不会在这里停靠。我叔父还经常惋惜,说那里原本是远陵江这一段最大的一个码头了。”
罗可儿的心思都在那吃的上面,说到这里,她挥了挥手,笑道:“算了,那里应该也不太好,你就当我乱说的吧,我们吃饭吧!”
乐谣“嗯”了一声,却默默将这个地点记到了心中。
她另外取了一个碗,装上米卷送到荆殊房中,便和罗可儿与乐阳在屋中用完了这一顿午饭。
吃完后,罗可儿倒在她的榻上摸肚子:“哎,我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撑死我了。”
乐谣给她端来一杯水。
她进门后顺手将门关上了,罗可儿有些诧异:“怎么了?”
“昨日不是跟你说,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吗?”乐谣道。
罗可儿结果那杯水:“我还以为那就是你请我过来吃饭的借口呢。”
“不是。”乐瑶笑了笑。
“绢花的事情不是说完了吗?”罗可儿问,“明日绣坊就要正式开工了,你还有什么事要提醒我?”
“不是关于绣坊的。”乐谣把目光落在她衣摆的芍药花上,淡淡道:“我想跟你聊一聊你的职业规划。”
罗可儿一脸迷茫:“职业规划?那是什么?”
“你错失了成为特技绣娘弟子的机会,今后在绣坊,事事便都要靠自己了。”乐谣道,“你没有想过你今后的路吗?”
说完,不待罗可儿再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乐谣便细细为她讲述起来。
她前世自己是当老板的,虽然现代企业晋升模式与古代大不相同,但总算有些相同之处,由她来教导,罗可儿也能收益。
隔壁房间,乐阳进去给荆殊收盘子时,就见他靠在墙上听得津津有味。
“你在干什么?”他有些奇怪问道。
“嘘!”荆殊以指抵唇。
他嘴角还勾着笑:“你这个谣姑姑,还挺厉害的啊……啧啧啧,从小管事到负责人,这也能算到吗?”
乐阳听不懂他的话,径直埋头收拾起餐具。
盘中还剩两小块米卷,乐阳试探着抬头问:“你不吃了吗?那我……”
荆殊闻言,立刻从墙上杀回来,将盘子夺过:“你怎么回事,方才没吃饱吗?”
乐阳摸了摸自己撑得鼓鼓的肚子,用手比划道:“还能在吃,吃一点点。”
“不行!”荆殊将嘴巴张到最大,“啊呜”一口,当着他的面直接将一块米卷塞入口中。
他边咀嚼边口齿不清道:“这可是乐谣,我的,你吃完了。”
乐阳嘟着嘴,半晌冒出一句:“不是你的。”
第18章
绣坊的事情告一段落,那天夜里,乐谣按着原身遗留的记忆,将余下债务梳理清楚。
隔天,她便点好了金额,当先往村长家跑了一趟。
这一次,她不仅想把所有债务都结清,还准备把如今居住的小院买下来。
靠着土地吃饭的人,对家有着超乎物质层面的需求。在确认自己暂时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之后,乐谣便坚定了先解决居所问题的决心。
村长也同余婶一般,感到十分诧异。他好奇询问这些钱财的来源,乐谣同样用进城做了些买卖为由,搪塞了过去。
尽管将信将疑,村长还是将地契找了出来。
将东西交给乐谣之前,村长突然语重心长地劝道:“乐谣,你买这么个地方做什么呢?那院子一直荒废着,你们姑侄俩安心住着就行了。你若有这笔钱,何不存起来,正好可以找个好人家?”
尽管知道眼前老人没什么恶意,但乐谣听到这些话,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没有表现出来,只笑着转开话题道:“不知那处院落,总共需要多少钱?”
村长却不愿意她糊弄过去。
“我在缘溪村那个表侄,你还记得吧?”村长问,“你相貌生得好,他自从见过你一面后便惦记得厉害。
“如今你家中那些琐事都处理好了,不如让我来当个中间人,保管成就你们这段好姻缘。”
乐谣摇头:“村长,我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你都十三了!”村长不满地瞪大了眼睛,“你这孩子,在正事上就是拎不清,怪不得这么些年来,被你那嫂子压得死死的。”
他端出长辈的架势询问道:“不成亲?不成亲你准备干点啥啊?”
乐谣看着那张一直捏在他手中的地契,耐心回应道:“买下院子后,我想继续做点生意。”
“你一个小姑娘,做什么生意?”村长面色越发难看,“成天在外面抛头露脸的,像样吗?”
“像不像样,至少我能把债务和房屋都结清,也不亏欠别人。”乐谣也有些愠怒了,她不再委婉,言语间显露出一些强硬。
村长被她这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气得够呛。
他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拿去吧,八两银子,钱货两清。”
“八两?”乐谣皱紧了眉头。
那院子不小,只是上面的房屋太破旧了,她原本预估也就五两左右。
村长似乎看清了她的疑惑:“老文家的地,不仅是那处院落,还有连带后面那一整片的空地,都包含在内。你若不想要后面那片空地,就找个时间,随我上城中官府找人来重新测量。”
乐谣轻蹙起眉头。
她想了想,还是应下:“我知道了。”
确认地契上的内容与村长说的无异之后,乐谣便重新回家,取足了银子,将房屋过到了自己名下。
村长收了银两,面色肉眼可见地温和许多。
他略带羡慕询问道:“你出息了,竟真赚到这么些钱。我之前常看你往村外跑,近来是在做什么营生?”
乐谣存了点打听的心思,想了想回道:“近来要往北面,东陵码头那边去。”
“东凌码头?”村长一听到这个地点,面色陡然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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