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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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一句地道,爸爸,我爱你。

宁辰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却连那人的脸庞都看不清楚。模糊的世界里,他只能听到苏慕非的声音。

我骗了你,其实当初人格融合时,活下来的是我。

这是、真的吗

压在心口的大石突然松开了。宁辰挪动着唇,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说出心底的那一句话。

然而他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那人虔诚地吻着他的脸,宛如膜拜着自己唯一的神o,爸爸,不要说话。

他堵着他的唇,也封住了他出言的一切可能。

我不想,再听到那些伤人的话了。

傻瓜。

陷入黑暗前,宁辰最后竟感到啼笑皆非。他想说的明明是我爱你啊。

我爱你。

我的小慕非。

我爱你。

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

【角色完成度:100%】

【恭喜宿主通关第二个副本。】

你爱他。

所以我就把自己变成他。

苏慕非垂下眸子,对着眼前冰冷的尸体,温柔地低语。

我爱你。

所以我心甘情愿地,当了他一辈子的替身。

他遮住眼底的狂乱与晦暗,低下头去,与自己最爱也最恨的人紧紧相拥。

我爱你,爸爸。

我恨你,爸爸。

苏慕非微笑着,用唇舌描摹着那人的轮廓,缱绻地说出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后几句话。

晚安。

爸爸,我很快就去陪你。要等我哦。

他想,苏慕非的一生真是个笑话。他永远是个替代品。他爸爸的眼中,从来没真正地倒映过他。

但没关系。

只要这个笑话能逗笑爸爸。那在苏慕非看来,这就是世界上最动听的笑话了。

拥抱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眷恋,苏慕非安静地闭上了眼。

晚安,爸爸。

晚安,这个世界。

第40章宁缺番外晨曦

很疼。

非常非常的疼。

他缩在角落里,茫然地望着狭小的窗口。那窗口被木条封得死死的,只依稀从缝隙间溢出点光来。

空气黏稠湿润的可怕,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总能感觉到爬行类生物的蠕动。他颤了颤身体,手腕处的划痕才刚结疤就被撕裂,背后留下的烫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

在这个狭隘逼仄的阁楼里,唯有疼痛让他感觉到真实,才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今天妈妈又发疯了。她神色狰狞地大喊大叫,用铁制的烛台狠狠撞上他的身体。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那里的血痕已经干涸,鲜艳泼辣的红沾了他满手。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里似乎爬满了肮脏的蚂蚁,那些节肢动物流入他的身体,似是要吸吮他的灵魂

很疼很疼很疼。

很黑很黑很黑。

他虚无地看着前方,感觉不到丝毫的光亮。他只觉得,这个世界好黑也好冷啊。

他把身体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开始遐想起来。

在那个只属于他的奇妙瑰丽的世界里,他看到布利安桑点从远方射影,极限数无穷拓展延向地平线,薛定谔的猫微笑着啄着世人的唇,狄利克雷拉开了未知的抽屉,螺旋状的基因链条交织成染色体

啊,这里有人吗?

稚嫩的少年音突然响起。阁楼陈旧的门被推开,粉尘扬了一地。他似受惊的雏鸟般抬眼望去。

神说:要有光。

于是,光明占领了这个世界,驱逐了所有的黑暗。

那人立于门前,相貌绮丽精致异常。纷飞的金色光点中,那人轻轻颤动着浓密的黑色睫毛,眼中的光如蝴蝶般簌簌落下,溅了一地。

那人看到他,似是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了唇角,双颊陷出了两个甜美的酒窝,看上去十足友善又美好。

就像一个天使,但却让他感到恶心。

他这么想着,一时间只觉得愤怒而可笑。

那人好奇地问道:你是大伯的儿子吗?

他只是抗拒地抿紧唇,一句话都不愿意作答。

那人对他笑了一下,笑得温暖而灿烂,却又带着莫名的异样感。像是雪与月所浇灌出的花朵,底下埋着不知为何的黑色土壤。

你好。

他对他伸出手,似是想将他从黑暗中拉往光明,我是宁辰,你的堂哥。

他却不想去接纳对方的好意,甚至想伸出手去拍开宁辰的手。他想,那双手肯定很柔软温暖,那是和他全然不同的一双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指缝内漆黑的污垢与血渍叫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那样的鲜亮与他截然不同。

而他憎恨着这种光明。

然而宁辰却走近了几步,强制性地抓住了他的手。近距离看清楚他的身体后,宁辰有一瞬间的震惊,随即脸上浮现出了隐忍着的愤怒。

他嘲弄地勾起唇角,宁辰应该是这个名字吧是看到他身上那些陈年累积的伤口了吗?

宁辰会觉得恶心吧?会觉得害怕吧?会厌恶他吧

或者说,他会感到同情、感到悲悯、怜爱他这个受到虐待的可怜孩子?

比起前者,后者更叫他作呕。

他从不需要这些伪善。

如他所想,宁辰选择了后一种答案,他紧紧抓住了宁缺的手。宁辰并没询问他身上受的伤,只是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沉默着,半晌不出声,心里却在冷漠地盘算着。

虽然对方看上去年龄不大,但如果利用对方的话,有没有可能逃离这个地狱呢?

于是,他张开了口,嗓音因为许久没说过话而变得沙哑难听,就像最粗粝的砂纸磨过窗玻璃。

他第一次对别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宁缺。

宁为姓,缺为名。他的出生便是不受期待的,母亲以缺之一字作为他的名字,像是恶意的诅咒,又像是难听的嘲讽。

缺吗

宁辰呢喃着他的名字,脸上笑容逐渐褪下,那双黑色的眸底也染上了复杂而莫测的色彩。

他没有把宁缺拉进光明,只是走入了黑暗,与宁缺相拥。

他拥抱着黑暗,拥抱着宁缺,也拥抱着自己。

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温度,宁缺人生中第一次听到了善意的话。

我是你的堂哥,你以后可以依靠我。

宁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心里像塌陷了一块,然后,满满的恶意从其间涌出。

真是可笑。

这个人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地说出这种话?

什么依靠不依靠的啊。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可以依靠。

但是表面上,宁缺只是依顺地趴在对方怀里,第一次叫出了一声,堂哥

那双垂下的眼眸深处,却藏匿着不详的污泥,埋着最深也最黑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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