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刘大人咬定是从那进来的,那不妨过来看看便是了。”
谢世子夫人一把揪住刘俊卿的衣领,将他拖着往如梦居外面走。
直到人都退了出去,藏在房间内的谢菡才松了一口气。
谢世子夫人将刘俊卿一直带到后门处,靠墙根处正是一处菜地,里面的泥土还有些潮湿,像是浇过水没有几天。
谢世子夫人道:“很是不巧,这处的菜地前几日刚浇过水,土还没有干,若是有贼人翻墙而入,一定会在地面上留下脚印。刘大人,您仔细瞧瞧,这儿可像是混入贼人的样子?”
眼前的泥土,却是平整的很,上面没有一点痕迹。
刘俊卿面色灰白,“许是,许是那目击者记错了,贼人从别处翻进来的,还未可知。”
“够了!”谢世子夫人喝住,“若是仅凭莫须有的三言两语,我宣平侯府便被你翻个底朝天,这传出去颜面何存?下次搜府,还请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再说!”
“来人,给我把他打出去。”
谢世子夫人吩咐完后,府兵立马出来,拖着刘俊卿就往府外走去。
他带来的那些衙差,也都被赶着往府外走。
路过正厅的时候,赵佐还在喝着茶,见这情况,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这是发生什么情况了?”
谢世子夫人冷笑,“王爷做保,令刘大人入我宣平侯府搜查贼人,那您可知,我们府上压根就没有贼人进入!”
有人凑近赵佐的耳朵,低声告诉他刘俊卿所指之处,根本就没有贼人入府的痕迹。
赵佐面色一僵,看着刘俊卿狼狈的模样,只感觉颜面无存。
他调整了呼吸,赔笑道:“是本王的不是,只以为府上进了贼人,怕扰了贵府的安宁,才同意刘大人入府搜查,却原来是误会一场。今个儿是本王冒失了,等改日,本王必定登门赔罪。”
谢世子夫人眸色一暗,改日?若是赵佐登上皇位,还能指望他登门赔罪?不将宣平侯府满门抄斩都算好的。
“既然是误会,那府上今日就不招待王爷及刑部的各位大人了。”谢世子夫人道,“毕竟刚被搜查了一番,乱的很。”
赵佐忙道:“夫人安心打理府上便是,本王这便告退。”
赵佐迈步,走出了宣平侯府。
而刘俊卿却是被人给扔出去的。
他在地上打了个滚,连忙爬起来,正了正自己头上的官帽,对赵佐拱手道:“王爷……”
“丢人!”赵佐嫌弃道,他扔下这么一句,便打马离开宣平侯府,不再管刘俊卿如何。
刘俊卿自讨了个没趣,转头望向宣平侯府的牌匾,目中流露出一丝厌恨来。
他擦了擦自己唇角的血迹,道:“我们走!”
带着手下灰溜溜的离开。
来时有多风光,走时便有多狼狈。
确定刘俊卿离开之后,门口的守卫便去想谢世子夫人报信。
此时谢世子夫人和谢琮正在谢菡的房间里,关怀着她的身体。
“怎么样,你没受惊吧?”
谢菡摇头,道:“我无事,对了母亲,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父亲呢?”
谢世子夫人道:“你父亲正跟朝臣们在一块呢,我和你哥哥听闻刑部来咱们府上追查盗贼,担忧冲撞了你,所以先赶了回来。”
“还好,你们回来的及时。”谢菡道,要不然她可就被人发现了。“今个儿东宫,可有别的事情发生?”
赵佐都让人搜查宣平侯府了,没道理东宫那边会轻轻放过。
果不其然,谢世子夫人道:“今个儿太子妃灵堂上,她生前的贴身婢女春红突然冲出来,说太子妃之死并非难产身亡,而是被太子殿下蓄意谋杀。只因太子妃腹中的骨肉,并非太子血脉,这么多年,东宫一直未有子嗣,不是太子妃身体不行,而是太子根本不能生育。”
“听闻此信,百官大惊,就是陛下也吐了血,昏了过去。你说,这将来可怎么是好呢?”
赵稷不能生育的事情被当众点破,他这个太子之位,恐怕就坐不住了,这个时候若天启帝有个万一,江山该何以为继?
就在这时,谢菡感觉自己腹部被孩子踢了一下。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母亲,这皇城,我是不能呆了。”
赵佐是不会放任她腹中这个孩子平安活着的,谢菡曾经领教过的赵佐手底下死士的厉害,若是他们来袭的话,宣平侯府的府兵护不住她。
赵臻……只有赵臻,才能保护住这个孩子。
“我要去边关,去寻孩子的父亲。”
“那好,我护送你前去。”谢琮道。
“不!”谢菡拒绝,“你不能走。羽林卫身负保卫宫城之责,哥哥得留在皇城。”
赵佐虽然有心皇位,但是他毕竟不受天启帝待见,手中职权有限。
从这一系列赵佐的筹谋中便能看出来,他能到今天依靠的除了自己秘密训练的死士,便是女人了。
最为关键的三个女人便是,刘月珍,高永嘉以及杜如玥。
只要谢琮身在羽林卫,最起码隔绝了赵佐发动宫变的可能。
“可是你已有九个月的身孕了,万一赵佐前去追杀你,你又怎么自保。”谢琮担忧道。
这如何才能平安离开,还是一个问题呢。
谢菡也知道,这一次必须得计划好了才行,这一次赵佐再追上她,她恐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活命了。
谢世子夫人道:“对外放出信儿去,就说宣州老家那边老侯爷和老夫人身子不适,我作为儿媳,需要回去侍候公婆。”
早在几年前,宣平侯夫妇便已年迈为由,回到老家那边安度天年。皇城这边的宣平侯府,便一直由谢世子和谢世子夫人打理。
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谢世子夫人要回宣州,赵佐那边很难不多想,她是要将谢菡给送到本家去产子。
一直等谢世子夫人走了三天,赵佐没再对宣平侯府有什么动作,谢菡这才乔装了自己,带着人往边关赶去。
一路上,她只寻了僻静处走,百日休息,晚上赶路,一行人倒没怎么遇到过什么状况。
只不过越往北,遇到的流民也越来越多。
这一日,谢菡正带人赶路,前方火光闪烁,她更听到兵器相接之声。
谢菡让人停下来,问道:“去看一下,前面是怎么回事?”
不多时,她的人回来禀报,“三小姐,是一队押送军粮的官兵遇到盗贼,双方正在交战。”
“去帮一下吧。”谢菡吩咐。
若是一般的争斗,谢菡应是没那个余力去管的。
可那是军粮啊,关系到前线千千万万将士的温饱问题。
得了令,她手下的护卫赶去支援,谢菡则等在马车里,听着前方的动静。
交战声渐渐小了起来,盗贼似乎是见形势不利,忙喊着同伴撤退。
夜色中,她听着马蹄跑远,最终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手下的护卫也回来了,在她马车面前停下,道:“三小姐,盗贼已经赶跑,运粮官特意过来道谢。”
“多谢小姐仗义相助。”运粮官紧跟着道。
谢菡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那运粮官看到谢菡隆起的肚子,看这情形,这该是位夫人吧。
怎么她的随从都喊小姐呢。
第61章
运粮官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谢菡才是。
谢菡只做不知运粮官的尴尬,抚着自己的小腹,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将军不必言谢,正好我夫君也是军营中人,说不定将军押送的粮草,正是运往我夫君营中呢。如此一来,我也算是帮了我的夫君。”
闻言,运粮官问道:“夫人夫君也军中任职,这可真是太巧了。不知夫人下一步要前往何地,说不定我们顺路呢。”
谢菡道:“燕州。”
赵臻失踪之前,便是在燕州领军,与梁国大军相抗。
运粮官笑道:“这可正是巧了,我护送的粮草,也是要运往燕州,供给黑甲军所用。听夫人的口音,似乎是皇城人士,若是不熟悉路的话,可跟随在我们后面,一并前往燕州。”
“如此多谢将军了。”谢菡大喜。
有了这护送粮草的军士领路,谢菡他们没几日便到了燕州。
此时的燕州城墙,一看便是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城门周围许多墙砖都已经被烧的发黑,有的还有刀剑的痕迹,更甚至,有的地方还有缺陷。
从去年冬月开始,这座城便从未停止交战,它先是被梁国所占,后赵臻又率军夺回。
赵臻失去踪迹后,梁国曾多次来攻,却被赵臻麾下黑甲军给死死守住。
那一道道斑驳的痕迹,都曾是战火的见证。
谢菡进了城,运粮官便来与她分别。“夫人,营中军纪严明,无关人等不得进入,接下来,您便不能跟着我们了。看您这身子,也快临盆了,还是要尽快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不知您夫君姓甚名谁,在何处任职,说不定我可以给他捎个话,让他前来见您呢。”
谢菡道:“多谢将军的好意了,夫君他在燕州有房产,我们这边前去安顿。”
先前赵臻将晋王府的钱财都交给谢菡掌管,谢菡查阅府中账本的时候便注意过,他曾经在边关几处地方都置办了产业。
这次谢菡前来,正好可以前去赵臻的宅子。
得知谢菡有安顿的地方,运粮官也放了心,押着粮草往军营而去。
谢菡也根据记忆力的位置带着人前往赵臻在燕州的住处。
这宅院位置倒也不难找,和太守府宅院只有一墙之隔。
谢菡一行人到了府门前的时候,看到门上牌匾上写着赵府,谢菡便知道自己没有寻错地方了。
当下便令手下前去叫门。
看守的守卫并未见过谢菡,很是慎重得询问她的身份。
谢菡点明自己是从皇城而来,与府上主人交情匪浅。
守卫还是不敢大意,正巧这时,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出来,见了谢菡的面,瞳孔蓦然瞪大。
他连忙上前,热切得招待着,“夫人,您来了,快里面请。”
谢菡有些疑惑,“夫人?”
管事的笑呵呵道:“正是呢,您的画像,主子可是书房卧室均有悬挂,是以老奴一眼就认出您来了。”
管事很是殷勤得将谢菡给请进府里,同时瞪了守门的护卫几眼,提点道:“这可是咱们府上的夫人,都认清楚了,往后若是冲撞了,这份差事就别想做了。”
提点完护卫后,管事赶紧去谢菡跟前,看她有什么吩咐。
连日来谢菡赶路已经有些疲累,正想先休息一番,方才又听管事说的赵臻卧房中悬挂着她的画像,谢菡便想前去瞧瞧。
“先休息吧,也不用另外给我准备宅院,去你们主子原先的卧房便是。还有,我带来的随从好生安顿他们一下。”
“是。”管事应到,俨然是将谢菡当作了女主子对待。由此可见,往日赵臻也没少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他对谢菡的重视程度,这才让管事的不敢在谢菡面前造次。
谢菡到了赵臻的卧房,进了内室,入目便是管事所说的那些画像。墙壁上,屏风上,到处都是她,有的斜倚栏杆,有的低眉浅笑,有的执扇扑蝶,各个时期都有,几乎从她十七岁一直到二十二岁。
谢菡在房间中看了一会,在床上坐下,看到枕旁还有一张卷起来得宣纸。
谢菡抽出来看,上面画的正是她今年一月里的情形,大雪初融,她站在廊下看檐上白雪化水,嘀嗒下来的情形。暖阳下,她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带着一种柔和的笑意。
管事的见她看得入神,道:“主子每每收到夫人的画,他都会命老奴给装裱好,免得不甚破损。您手上这张,是主子出征前收到的,当时还来不及交代,便接到紧急军情,出征去了。”
谢菡又将画给卷起来,在原处放好。
管事的道:“热水已经备好,夫人可要沐浴更衣。”
谢菡点头,“善。”
当晚,赵航得知信后,便带着一队黑甲卫前来府上见过谢菡,并向她回禀这段时间找人进展。
赵臻素来头疼起名这样的事儿,他心腹干脆便用扬帆起航来命名。这位赵航,也曾护卫过谢菡一段时间,只不过谢菡素来与赵扬赵帆两个交流得多,其他人等没怎么接触过。
“夫人,虽然我等并未和殿下联系上,不过看踪迹,他应当是带着人马往梁都的方向行去,赵扬和赵帆两个已经找去了,想必不日便有好消息传来。”
眼下虽然没有寻到人,但是一切迹象表示,赵臻还活着,他的性命并没有大碍。
谢菡松了一口气。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皇城那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希望赵臻能够早点顺利归来。
自此,她便在府上住下。
下人们完全是将她当作女主子对待的,丝毫不敢怠慢。
赵航也是每日往返军营与谢菡这边,将最新的情况报告给她。
考虑到她快生产了,管事的又连忙给她寻找产婆。
正值战乱,这靠的住产婆一时也不好寻找,还是隔壁太守夫人听闻情况,将自己身边的嬷嬷给送了过来。
那嬷嬷姓张,大约四十来岁,太守府的小姐少爷几乎都是她看着出生的,于接生一道很有经验。
谢菡看她眉目和善,热络可亲,便同意留下她了。
这一日,谢菡睡得正熟,突然听得“咚”一声巨响,整个人连忙清醒过来。
她连忙起身穿衣,推开门去查看情况。
府中下人也都起来了,聚在谢菡院前,面上一副慌张得样子。
谢菡听得不远处似乎是有千军万马的嘶鸣声,她正要差人去打探发生了什么。
正巧这时,赵航也率了一队黑家军赶到,他面上满是紧张之色,道:“夫人,梁国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我们兵力严重不足,燕州恐怕守不住了。”
“城中守军还有多少?”谢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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