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只能用别的法子来降温了。
谢菡将药碗放到桌子上,对赵扬赵帆道:“你们去寻些酒过来。”
不多时,赵扬便将酒给带了回来。
谢菡用干净的白色纱布蘸了酒,给赵臻擦拭起身体来。
等将上半身擦完之后,谢菡又去挽起他的裤腿,等看到他小腿上的伤时,整个人又是一默。
这个人,明明是尊贵无双的皇子,可这身上的伤疤,却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眼下他年轻,恐怕没觉出什么来,到老恐怕得被这一身伤痛折磨。
谢菡抽了抽鼻子,继续给赵臻擦拭着身体。
等到半夜,他身上的热度好不容易退下去了。
谢菡心里忍不住一松。
这会大家都已经面露疲色了,她想了想,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殿下这边,我守着就好了。”
赵扬和赵帆互相望了一眼,想必他们殿下醒来,希望看到的人也是谢三小姐,而不是他们两个硬邦邦的大汉。
两人也没再推辞,“那就辛苦谢三小姐了。”
送走二人,谢菡到床前又去探了探赵臻的体温,见没有反复的迹象,她坐在床边,依靠在架子上,眯着眼睡了过去。
几声鸡叫将谢菡给惊醒。
她发现自己这会已经躺在了床上,旁边赵臻闭目睡着,一条胳膊还搭在她的腰间。
谢菡动了动身子。
赵臻的手臂已经收紧,带着睡意道:“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吧。”
谢菡默了一会,回应道:“好。”
“你说什么?”赵臻已经没有了睡意。他突然睁开眼,看着谢菡安心得躺在他旁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
好?
他没听错吧?
谢菡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位置,咕哝道:“不是说再睡一会吗?你要是不睡的话,那我回自己房间睡去了。”
“睡睡睡,我这就睡。”赵臻连忙道。
他看着谢菡的睡颜,小心得凑上前去,将头一歪,与她额头相抵,仿若鸳鸯交颈,姿势极[cx独家]为亲密。
意外的,没有迎来谢菡的抵触。
赵臻一颗心狂跳起来,急促得如夏日里密集的雨点一般,好像要跳出胸腔。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作者王子兮的《和大理寺卿谈情说案的日子》,正在日更中,喜欢悬疑推理风的小伙伴可以去瞧瞧。
第38章
又睡了一个时辰,赵臻和谢菡两个才起来,到客栈大厅去用饭。
林笑生和赵扬赵帆几个都已经在了。
见到二人出现,连忙让出位置来。
谢菡看了看桌上的食物,给赵臻添了一碗白粥,示意他喝这个就成。
赵臻将碗放下,道:“对了菡菡,你昨日不是给我熬了鸡汤吗?我喝那个就成。”
谢菡道:“你怎么还想着那个,都已经隔了夜,想必已经倒掉了吧。”
赵臻有些可惜,“那还是你第一次为我下厨呢。”
他一口都没喝上。
“你要是想喝的话,等我下次有空再给你做便是了。”谢菡随意得道。
“那可说好了,等回到皇城,你得再做一次,好好补偿一下我。”赵臻就势道。
谢菡应承,“知道了。”
赵臻这才端起桌上的白粥喝起来,唇角忍不住得上扬。
林笑生吃好后,向谢菡请示,“敢问谢教丞,我们是一会启程,还是在此地休养几日?”
谢菡往赵臻那看去,赵臻察觉到她在顾忌自己的意思,忙道:“一会启程便可,我这身上的伤已经不碍事了。”
他在边关的时候,就是受了伤,还能带着将士们连夜行军,这会能坐在马车里赶路,比起以前算是好了太多。
“那便继续赶路吧。”谢菡道。
用过饭后,一行人便整顿车马,继续往江州赶去。
赵臻发现,自从谢菡看了自己身上的伤疤之后,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起来。
一路上,时不时便能得到她的关心,这让赵臻有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走了几天,赵臻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不疼了,反而是新肉生长带来的酸痒一直折磨着他,让他忍不住就要将手伸到后背去挠。
谢菡见他又要伸手,连忙一拍他的手背,将其手给打下来。“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伤口不能乱挠。你得等它自然结痂脱落,这样才不容易留什么痕迹。”
怪不得他身上留了那么多疤,如果当时注意一些,有些疤痕完全可以避免。
“可是这愈合的过程也太难受了。”赵臻有些难受。
“那也得忍着。”谢菡道,不过看他可怜的样子,谢菡想了想坐到赵臻旁边,轻轻给他伤处周围揉着。
赵臻有些享受得闭上了眼。
等赵臻伤口不用纱布包裹的时候,一行人也已经到了江州。
谢菡一行人直接往江州府学赶去。
江州府学坐落于云溪山脚下,环山抱水,景色优美,文人骚客流连至此都忍不住诗兴大发。
正是适合读书的绝佳所在。
远远的,谢菡就看到学院的大门了,上方高高悬挂着一处牌匾,“江州府学”四个大字笔力雄浑,庄严端重。
三位穿着青色襽衫的学子已经候在院门外。
待谢菡一行人到来的时候,三人拱手作揖,道:“学生见过诸位师长。”
司教部虽然是大乾设置的官僚衙门,但因为掌管着教育,与学府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衙门中的许多官员都曾到各大学府中授过课,这当夫子的本事也是不遑多让,因此学子们对司教部的官员都是尊称为师长的。
谢菡笑着回应,“大家有礼。”
当先的一人道:“师长远道而来,想必辛苦,供诸位师长休息的客舍都已经备好,学生这便领诸位师长前去。”
谢菡颔首,“有劳大家。”
三人在前领路,一边走,一边为谢菡等人介绍学府的景致。
他们眼下走的,是一条宽阔笔直的石板路,道路两旁林木参天,郁郁葱葱,走至其中,便感觉到一股幽静和凉爽,令人心旷神怡。
待走到岔口时,三人转了个方向,将谢菡她们引到一旁的小路上,顺着走了一会,便看到竹林围绕着的一处院落。
三位学子打开院子门,对谢菡他们做个请的手势。
“诸位师长,这便是位大家准备的客舍,不知师长可否满意?”
房舍是二层的小楼,从院子里看去,能看到每间房间的门,谢菡数了数,上下两层各有六间。这屋子的数量,应该足够他们入住了。
院中有一池塘,栽种些荷花。
屋旁则种着棵梧桐,树干已有两人环抱之粗,树下,设了石桌石凳,闲暇时可在此下棋品茗。
谢菡甚是满意此处环境,道:“甚好,有劳大家多费心了。”
有一学子微笑道:“师长喜欢便好。诸位师长入住江州府学期间,若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吩咐学生一声便是。今日师长初临,陆山长本打算设宴为诸位接风洗尘,只是昨日接到太守传唤,匆匆过府至今未归。临走前特意交代学生向诸位师长说明原委,还望诸位师长见谅。”
“此事不必着急,待陆山长回来再见过便是。”谢菡应道。
从书院大门迎接开始,这名学子便落落大方举止有度,谢菡挺是欣赏这类学子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陆恺之。”
“你入府学有多长时间了?”谢菡继续问道。
“尚不足一年。”陆恺之答道。
“不足一年啊,”谢菡算了算,又看向陆恺之的面容,道,“这么说,你今年应当是十五六岁了。”
大乾学院的设置总共分三个学段,幼学、初学、高学,自学子们六岁启蒙入学,一直到高学结课,总共要经历十二年的读书时光,其中幼学五年,初学四年,高学三年。
而江州府学正是高学学段的学府,陆恺之入学不足一年,已经可以推断出他的年龄来了。
陆恺之赧颜一笑,“上个月,学生刚满十五。”
谢菡笑道:“那你在你们同窗中算年轻的了。”
年纪这么小,待人接物已经自有一套,虽不知陆恺之的学业成绩如何,如今观他气度举止,谢菡便觉得此子前途可期。
听着谢菡和陆恺之闲聊起来,赵臻心里有些郁结。
自从和谢菡同窗时起,他便知道谢菡一直喜欢的就是这种温文尔雅端方有礼的小白脸。
像他这种课堂上坐不住,乐衷于传纸条的,一向不受谢菡的待见。
这会他看陆恺之怎么看怎么碍眼,开口毫不客气得赶人,“行了,我们一路行来舟车劳顿,想先休息一番,若是无事的话,你们便先下去吧。”
陆恺之恍然,拱手道:“是学生考虑不周,这便不打扰诸位师长休息了。”
陆恺之领着其他两名同窗退下。
待他们退下之后,谢菡则开始考虑起分配房间来。
她、赵臻、林笑生、赵扬、赵帆等人住在楼上,至于随行而来的车夫及其他护卫则住在楼下的房间。
谢菡拿了自己的行李,便上楼去寻自己的房间。
她前脚刚进门,赵臻后脚就带着自己的东西进来。
谢菡瞪他,“这是我的房间,你的在隔壁呢。”
赵臻道:“我刚才算了算,房间有些不够。不如我们两个人一间吧,挤挤也就成了。”
谢菡挑眉,“怎么就不够了,刚才不是分配好了吗,房间正好。”
赵臻沉吟道:“其实,我这次出门带的侍卫,还有两个隐在暗中并未露面。既然我们安顿下来了,也该给他们两个一处休息的地方吧?”
谢菡有些怀疑道:“你该不会是故意为了和我一间房,特意再调两个护卫过来吧?”
前些日子路上安排住宿的时候,也没有考虑到那两个护卫的缘故,这会再加了进来,难保不让谢菡怀疑赵臻的居心。
赵臻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他这不是看江州府学里尽是谢菡喜欢的那种小白脸,有些不放心嘛。
谢菡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好脾性得跟他解释道:“这个你就别想了。眼下是在江州府学,还有许多学子在呢,我们两个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就这么住在一间房里,被那些学子们知道了,作何感想?我既然身为师长,自当以身作则,万万不敢将那些学子给带的一个个冲破了世俗的禁锢,偷尝情爱滋味,无心学府课业。”
现在大乾还没有开放到男女未婚便可住在一起,路上的时候和赵臻在一间房睡过也便罢了,反正除了他们一行人知道,也不会有旁人知晓。
可是她要是在江州府学弄这么一出,可想而知影响有多恶劣。
这里是孕育大乾英才的地方,她可不敢带坏了那些学子。
赵臻只好将东西放回自己房间。
谢菡本以为赵臻就此消停了呢。
结果入夜时分,她才打算熄灯就寝,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菡菡,开门,是我。”
谢菡认出赵臻的声音,道:“时间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我伤口痒,睡不着,你给我按下。”
谢菡叹了口气,起身去给他开门。
刚一打开门,赵臻便闪身进来。
他径直走到床前,将身上围着的披风解开。
里面,他早已经换上了就寝的衣服。
他脱了鞋袜,就往床上去。
谢菡无语得看着他,“我之前不是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吗?你回自己房间睡去。”
赵臻道:“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我刚才让人去查看了,这会学子们都已经熄灯就寝,不会再有人往这边来。等明日一早,我便赶回自己的房间,绝不会让人发现的。”
第39章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谢菡仍旧坚持,她坚信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留宿赵臻的话,迟早会被那些学子们给发现。
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
最终赵臻还是被赶了出去。
清早,谢菡是在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中醒来。
难得她没有被人打扰睡眠的烦躁,唇角一勾,起床穿衣。
当她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在院中练剑的赵臻见状,停了手上动作,诧异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可是外面那群学子打扰到你了,我这便让他们去别处背书去。”
他将手中长剑一收,就要往外面走去。
“等等,你不准去!”谢菡止住他,“哪里就扰到我了,学子们有好学之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从楼梯上下来,见赵臻练剑练得额上有都了汗珠,从自己袖中取了手帕,贴上前去给他擦拭起来。
赵臻整个人顿时僵住了,他小心得都不敢呼吸,生怕打破这一刻的温柔。
谢菡给他擦完汗后,见他脸上一副呆呆的样子,唇角忍不住一勾,笑道:“怎么,有没有兴趣和我去看看着晨起的江州府学,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赵臻撇撇嘴,神情有些散漫,“不过就是一群之乎者也的书呆子,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去,那我自己去看了。”谢菡故意逗他。
赵臻赶紧道:“算了,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去呢。还是我陪你吧。”
他得时刻提防着那些小白脸,省得被他们给挖了墙角。
他和谢菡并肩而行,往外面走去。
谢菡微微勾了勾唇,只做不知赵臻表现出来的醋意。
顺着院子外的小路走了不久,就转到了他们昨日经过的石板路。
参天的林木下,有学子拿了书本,一边缓慢得踱着步子,一边背诵着书本上的内容。
谢菡走在其中,听着耳边朗朗的书声,伸出手指,去捉从林叶间洒下来的阳光,脸上的喜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赵臻在一旁,眼中专注得只有她一个人。
看得出来,在这江州府学,走在一群好学勤奋的学子中,谢菡是真的放松。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是她许久都没有经历过的。
赵臻见她这副模样,心中若有所思。
“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有一学子见谢菡走过来,提高了背书的声音。
谢菡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赵臻也看了过去,认出那名学子是昨日给他们引路的其中一人。
见谢菡想往那边走去,赵臻连忙拦住她,“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