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即我谋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2 / 2)

来即我谋 良好睡眠 4862 字 2023-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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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康熙遗诏

②:《道德经》

☆、戚戚具尔

日暮西沉,天光渐暗,云浮城外的平原上掠过一群群乌鸦,不时传来几声刺耳的鸣叫。

刚结束了一场大战。云浮城观战台上立着一大一小两位将领,正观望士兵打扫战场,放眼望去,平原上尸身累累,黑色的大纛旗上隐约可见“九黎”二字,周围具是九黎战败后丢弃的战车锱重,良久,只听得那位年长些的将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大战之前,自他收了京中来信就心中不安,如今打了胜仗,他心里非但没放松,反而更加沉重起来,自己也说不清是个什么由头。立于他身旁那位白袍银枪的惨绿少年向他拱手问道:“请将军明示战后事宜。”这是晋阳王府的小王爷,名唤平意,年方十六,去年年末刚袭爵,今年就遇上这样一场大战。

晋阳是平氏一族的封地,已有百年之久,云浮城位于晋阳境内,又是中北边境要塞,四周开阔,无天险可依,不论邻国中山国或者九黎部落骚扰,都只能正面迎敌,断无丢城保命的道理。作为一方封主,守卫城池的任务自然就落到晋阳王府肩上。

听平意请示,这位稍年长些的将领开口应道:“清理战场,鸣金收兵。”这位将领是皇帝的兄长江沛,封号睿王,三十出头的年纪,久经沙场性情粗砺,两杆剑眉下双目炯炯有神,一笑便带着几分不羁。

平意得令,立刻传话下去,不多时,只听远远的传来一阵牛角号的凄厉长鸣,其间伴有士兵响彻云霄的“幕府收兵”的呼喊声。

待大军整整齐齐回到营地,围坐在篝火前享用牛羊肉和米酒时,已是月上中天。江沛因私事忙于回京,一众将领也都以他为中心,还未歇息就去了行辕内做战事总结。

众人有意锻炼平意,就将总结这活儿留给他去做,平意年纪虽小,但半分不怵这样的情景,在心中盘清楚便起身起身,道:“云浮一战历时半载,九黎族兵十万有余,晋阳常驻军七万,将军从京城驰援四万。今日决战,斩杀九黎三万,俘虏一万,我军伤亡二万余人,其间大大小小的拉锯,偷袭中损失尚未统计。”

“小王爷对此战有何看法?”这是军中将领开了口。

平意顿了顿,开门见山:“双方拉锯已久,损失过重,于长久并无益处。今日决战,担不得大胜之名,惨胜罢了。”

江沛听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示意众人对他表示鼓励,自己也开口夸赞:“小子还算有些见地,当日生擒九黎大将,就知道你错不了!此战之后,若俘虏交于你手,你想如何处置?”

处理俘虏一向是个棘手的问题,中北国中向来以斩首为主,缘故有二,一是粮草紧缺,二是为挣军功。九黎久居山区,衣食住行都远远落后于晋阳,平意早私下听闻九黎族中有人不满,曾经有过一阵风声,说有人结伴想逃进晋阳,奈何两方户籍管理都甚严密,并不好办理移入国中的手续,也就无法成为新国人。那时他心中就有了盘算,想打开晋阳门户,接纳愿意入中北户籍的九黎人,此战结束,正是他施行政策的好时候。于是向江沛言明了自己的想法:“处置俘虏,一则教化,二则放生。”

“烦请小王爷拆解一二。”这是陷阵营青年将领景灏开口,他想知道,如何教化这冥顽不灵的九黎人。一人开口,而后又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讨论声,说是不如先行斩首,这么多的俘虏,多留一天,就多浪费一些粮食。

江沛知道这些人一时半会都不能明白平意的提议,其实他也不解,一万俘虏,若教化不了,无异于放虎归山。但他还是想听听,这个后生,如何考量,毕竟他才是晋阳的封主,遂摆手安抚众人,静心听他的说法。

平意心中庆幸江沛能耐心听他的建议,众人不理解的情况他也想到了,是以一如既往的平静道:“晋阳位于西南,民风,经济体系与中原地区大不相同,诸位将军来此半年想必深有体会。”

“是啊,晋阳全民皆兵,上马能战,下马能种,耕地肥沃,粮仓满溢,又早废除了奴隶制度......”远比中原地区开放许多。

“景灏将军说得没错,正因全民皆兵,晋阳人口总体来说并不算多,往往一战下来,陡增孤寡不说,更加缺少精壮劳动力,长此以往,必定遍地白烟,荒废良田。”平意说到这里,大家心里也都算有了数,只等着他接着说:“所以平意想接纳移民,以此战俘虏的九黎士兵为试验,将他们分批进行改造。愿留,择日将他们拆开放进平民编制,分配良田,陋室;要走,送半斤白面,一两银子,发送还乡。”

江沛听罢,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这样的政策无异于先从内部瓦解而后一步步蚕食九黎,春风化雨般将他们安抚下来,再化为己用。想通了这一节,江沛起身,正要表态,就见护卫进帐通传:“回禀王爷,王府邸报。”

什么邸报非得送到行辕里来?平意有些疑惑,想来必是大事。便回道:“带进来。”

传信那位一进帐,江沛就将他认了出来,这是江子羿的贴身护卫温准,他心中又隐隐不安起来,也顾不得方才讲到哪里,就问:“京中又有何事?”

“皇上驾崩,公子请您尽快回京。”温准说完,伏跪在地上,又道:“请公子节哀。”

一旁的将领一时也都未能反应过来,分明他们出征时,皇帝还好好的为他们敬酒,送他们出了城门。江沛听完,愣在那里,心里猛地跳了一下,而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没了响动。平意自小就听父亲说江氏兄弟如何手足情深,这厢见他反应,只觉得江沛定是心痛到了极处,才失魂落魄,遂连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将军节哀!”众将领这才反应过来,拱手道:“将军节哀!”

江沛痛心疾首,不知自己应该是个什么表情,他艰难起身,有气无力的对众人摆摆手,用尽量轻快的语气应道:“无妨,无妨。”说着,强行站直身子,刚提步,喉咙里就涌上一阵腥甜,喷出一口鲜血,不多时,额头上也渗出津津细汗。众人见状,一齐围了上去。

“请军医!快请军医!”慌乱中,景灏喊了一嗓子。

江沛艰难的用手抓住平意的手臂,将将要开口说话,鲜血就从嘴角滑了出来,不慎一呛,整个胸腔连着肺管子都快烧起来了,令江沛十分痛苦。平意,景灏二人合力将他搀扶进了自己的行辕,平日里几步路的距离,今日还未到,江沛就晕了过去。

军医进帐,把了脉后替他施针,平意见一套流程走完,才上前询问:“将军身体如何?”

军医无力的摇摇头,捻了捻自己的胡子,回道:“将军脉象深沉细涩,是心痛之症。小王爷照着这个方子抓药,用上几次,或能有些好转。”说着就将药方递进平意手里。

平意接过,细看药方,才发现这是护心汤的方子,回想方才军医施针的穴位,也是为护住心脉,他竟没想到,江沛的情况已如此凶险。眼下军中不可一日无将,若传出去,难免九黎俘虏不会趁机作乱,只能自己憋着。

这一夜过得很艰难。

正是江沛领着大军凯旋回京的暮色时分,城楼上传来幕府收兵的号角声。被护城河环绕的都城北京,在夜色中悄然放下日落时才提上的吊桥,将这支自晋阳归来的精兵铁骑一一收入城中。

苍茫月色中,江沛抬头向城楼望去,除了值守城门的士兵,再无旁人,当初说好待他凯旋,迎他入城的兄弟终究没来。

此时的北京城内已是一片素缟,街边商户的酒招旗,灯笼,皆一水的白色,不时从风中飘来几张纸钱和面衣,满满惊悚之感。更奇怪的是一路而来竟不见路人,越发让江沛心中不安,只觉得整座城池都像空了一般,没了生机,扑面而来的都是死气。

江沛兀自策马向皇宫行去,宫门竟也无人把守,偌大宫城中,一路到头他都未遇上一个活人,如进入无人之境,江沛心中挂念着皇帝,就径直向长安宫行去,到时只见一总角小儿跪在宫门前披麻戴孝,烧着纸钱,哭得凄惨。他上前一看,那小儿是江昭。

“昭儿!你爹呢!”江沛上前,双手捏着江昭的双臂,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江昭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嘴里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江沛心中已有成算,将他放下,就抬脚踹开了殿门,映入眼中的是披头散发挂在大梁上的江岐,面如土色,五官扭曲,他挣扎着,手伸向大殿的方向,江沛似乎能听见他生前的求救声。

江沛心头涌上一阵熟悉的心痛,挥剑斩断了那条白绫,江岐的身子就那样砸在他跟前,他躬身下去,只见江岐睁着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里满是惊恐。

“岐弟!岐弟!”

守在帐中的将领听到江沛开口,立刻围了上去,听他唤皇帝名讳,知道他恐怕梦魇了。景灏替他用帕子擦去额头的细汗和眼角的泪珠,正要开口将他从梦中唤醒,就见江沛猛地睁眼,继而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受了什么惊吓。

景灏方才也被吓到了,这厢见他醒来,便开口问道:“将军可是梦魇了?”

江沛起身,回了回神,才淡淡的回他:“我梦见岐弟了。”不等景灏开口,他就从床下下来,道:“吩咐下去,明日开拔回京。”他一刻也坐不住了,江岐没了,京中必定动乱,他要带兵回京护住江昭和江子羿,才能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江沛哥哥终于出场了,是个很疼爱弟弟们的大哥哥。后面还会有篇幅写他们青年时期的快乐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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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归祭

江沛临走时,想到昨晚未讨论完的事,特意把平意叫到跟前说:“战俘交由你处置,我很放心。”他与平意的父王有袍泽之情,晋阳王战死,他心中本就悲痛加之又担心平意年纪轻压不住手底下的士兵,此行见他是个有想法又有执行力的后生,不由得心中十分欣慰。

平意听他接受自己的建议,心中大喜,但接纳移民关乎国策,他还是需要一份诏书:“我昨晚拟了一道折子,请公子替我带到御前。”依礼他是要与江沛一道进京奔丧的,但眼下刚打完一场大战,须得安排好战俘和军务,才能动身。

“好。”江沛接过奏折放进胸前,带是能带到,可不知是谁的御前了。江沛拍了拍平意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守好晋阳。”

平意点点头,知道江沛此番回京城必然诸事缠身,自己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深深的行了个礼:“公子保重啊!”听得江沛肠子都快愁断了。

江沛担心子羿带着江昭扛不住世族威逼,急于回京,于是一路上不眠不休的策马狂奔,可他离京城越近越觉得皇帝驾崩这事有蹊跷。他走时皇帝还好好的,能吃能喝能跑能跳,宫中御医也都尽心尽力给他调理着,没道理走得这么突然。这才清楚过来,他太急了,以至于乱了阵脚。

“温准,本王问你,子羿还说什么了?”

温准拱手,瞧了瞧四周没人,才说:“京城要变天了。”

江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瓷杯,伊石终究是忍不住了,伊尹成事了。眼下他们才到青州,距京城还有几日路程,趁这时安排下去对应计策,还算不晚。

拥护伊石的世家贵族都在得到刘锦的传话后安静了下来,一时间给江子羿省了很多麻烦,而忠于皇族的宗室子弟见到这样的状况心中却隐隐不安,前几日满城消息传得满天飞,尤其是伊石的人逮捕了温准,不放他出城,而后又有谣言说将军要谋国,朝廷要变天,令他们对伊石恐惧更深。

宗室众人在进宫哭灵前一日结伴去宁王府登门拜会。宁王江河是先帝的胞弟,先帝登基后他就早早退了庙堂,但在宗室中威望颇高,也是现在江氏嫡系中辈分最高的老人,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听闻皇帝驾崩才从青州紫云宫回京,众人一想到伊石一党的做派就脊背发凉,不由得要请他出面,催促新帝尽快登基。

宁王本不想再过问朝中之事,但兹事体大,他实在没有推脱的道理,就应了下来,又为了表示对此事重视,不顾年迈站着轺车进了宫。恰逢当日伊尹在午门外跪灵,远远的见宁王进宫,虽已年逾古稀,头发花白,气势却不减当年,他实在很担心,宁王重返庙堂。

“君上归祭!”随着李厘一声唱和,太和殿内外一片哗然,江子羿从神游中归来,中北鲜少封君,自先帝到江岐,得此殊荣的只有三位,一是碧阳君江河;二是信阳君江胤,他是江子羿的君父,早些年因病去世了;三是昭文君江昭。

江子羿听到是王叔来了,立刻起身出殿相迎,顾不得腿麻,将宁王扶了进来。宁王向来疼惜这个孩子,侧头瞧了他一眼,见他眼眶乌黑一副疲劳过度的样子,没忍住嗔怪道:“还这么拼命,皇帝就是熬坏了身子才走得这样早!”

“为兄长尽心,是子羿该做的。”江子羿许久没被这样关心过,有些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宁王拄着杖上前接过李厘递过来的香,象征性的拜了拜,看着灵位,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拉过江子羿去了后殿。

江子羿这几日忙前忙后不说,每日还要跪灵,事事身体力行,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他甚至不知道,如果到了自己推算的日子江沛还没回京,外面闹了起来应该怎么办,他从未进过军营,不明白应该如何鼓动和安抚士兵。见宁王将自己拉到别处,避开了众人,应当是有事要说,于是拱手问道:“王叔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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