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光洲迎着夕阳的暖光挡住脸,觉得自己身上的绿茶味儿越来越浓了。
第109章傅光洲-小冤家4
前脚还说技术不好不要莪,后脚他就跟顾昭然回了床,而且完全没抵抗,老老实实地躺平任草。
就当是偿还二十年前的孽债,舍身饲狼,平息小崽子一身怨气罢了。
小王八蛋得了便宜还卖乖,一边怼他一边嘲笑他圣母病能持续二十年也是一种本事。
顾昭然正式在他家安营扎寨,还食言而肥,说好的每周过来两次,结果一周要在他这耗六天,宁可每天驱车往返两个小时去FD资本也不肯滚回他市里的住所。
年轻人精力旺盛,又刚开了荤,食髓知味欲罢不能,缠磨得他一把老骨头实在吃不消,只好举手投降,含泪认栽,把做1的各种技巧倾囊相授,还得打起精神当陪练,以期早日达到“他好我也好”的双赢境界。
恍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是怎么受教的,如今再身体力行地把接力棒递给顾昭然,也算薪火相传,后继有人。
顾昭然开了窍之后进步神速,还他妈会举一反三,很快让傅光洲体会到做0的快乐,对于动不动就兴致勃发的小狼狗也没那么抵触了。
往好了想,他能睡到盘靓条顺又身强力壮的大美男,已经是占了便宜,谁还计较做0做1?
何况他还睡过人家的爹,里外都是他,买一赠一,稳赚不亏。
他没再问顾昭然缠着他图什么,怒火和欲火总是相伴相生的,他年轻时走错了路,活该一辈子陷在泥潭里出不来。
图他什么?图他心虚理亏没底气,好用耐操不拒绝,渐入佳境之后还主动地配合,甚至在心理上产生了赎罪般的满足感与自我献祭的愉悦感。
他也不敢跟顾昭然提沈邱生,纵然这是他们之间绕不开的前缘与拔不掉的刺。
被激怒的小狼崽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还想多活几年,等顾昭然腻了之后再去滚滚红尘找个真命天子给他收尸。
两个人维持着各取所需的床伴关系,傅光洲以为心照不宣就等着好聚好散,顾昭然却是完全没往那方面考虑过,他刚在情事上攻城掠地,情感对他仍是一片禁区。
傅光洲跟每任情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收敛风流习性不再沾花惹草,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叫阶段性专一,老司机有老司机的驾驶习惯,绝不脚踏两条船。
翻车还有生还的希望,撞船绝对死路一条。
顾昭然刚开发出更多乐趣,新鲜劲儿还没过去,更没有吃外食的兴致,就一门心思盯着他这个老男人,盯得向来自由洒脱的傅光洲一时很不习惯,几次明示暗示他们只是床伴,很不必做出居家过日子的姿态。
顾昭然提上裤子的时候是个冷面无情的霸道总裁,强势专横,雷厉风行,习惯众星捧月,视凡夫俗子如尘泥,傅光洲比他年长,也乐得顺着他惯着他,毕竟人家是高岭之花,他这个一身污点的老家伙只有俯身当花肥的份儿。
他忘了一句老生常谈: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
傅光洲百般迁就,换来的不是相安无事的PY关系,而是变本加厉的控制欲。
这他妈就很让人无语了。
傅光洲这些年被社会毒打得心如止水,等闲小事不与顾昭然计较,毕竟这是个扎手货,真惹急了在床上叫一声小妈,臊也臊死他。
没想到顾总对外高冷矜贵,对内作天作地,竟然隐隐流露出吃醋的迹象。
起因是外出就餐偶遇不知第几任小情人,竟然对他媚眼乱飞,看旁边顾总长身玉立,风姿卓然,大概以为是傅总的新宠,于是一脸酸楚地感叹傅总最会疼人了,可惜不知道怎样的神仙人物才能捕获他那颗飘忽不定的心。
顾昭然当场就变了脸色,周身三尺范围气温直逼冰点,眼神阴郁,冷冷地扫过来一眼,蜇得他浑身发毛。
他真是吃饱了撑的才带顾昭然去品尝当地特色美食,结果顾总生气了后果很严重,饭也不吃了,直接把他拽回家啃得渣都不剩。
还得寸进尺,疯狂输入,直接中出。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傅总霸道总裁人设还没崩得太彻底,剩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对上顾昭然一张仿佛被欠钱不还的棺材脸,骂道:“老子忍你够久了,你他妈别蹬鼻子上脸,穿上衣服给老子滚!”
一向成熟稳重游刃有余的傅先生竟然被折腾到气急败坏,顾昭然脸色依旧阴沉,心里却敞亮了几分,仿佛从重重雾霭中觑见天光,他舔了一下犬齿,既不穿也不滚,又侵了过来,低沉的声音轻柔得像拂过耳畔的春风,说出的话就不那么中听了——
“你跟我爸搞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杀人诛心啊!
傅光洲一肚子火气转瞬化作云烟,散得连个火星子都不剩,他看着这个有事没事就戳人痛处的小王八蛋,心虚气短,讷讷地说:“我没内……内什么过。”
他那时候除了道德底线被击穿,本质上还是个五讲四美的好青年,上床都主动戴套的,后来游戏人间,更是家里车里钱包里,到处都装着小雨衣。
不,这不是重点,顾昭然提他爸干什么?人都任他为所欲为了,还拿他爸出来当枪,这也太不仗义了吧!
不不,这都不是重点!顾昭然当然知道他跟沈邱生搞过,难道还知道他们是怎么搞的?
这就让人毛骨悚然了。
傅光洲打了个哆嗦,往后怂了怂,小声问:“你那时候……八岁还是九岁?”
小学生虽然记事了,但是不该记这种事吧!
“九岁。”顾昭然眼神晦暗,像两潭幽深的湖水,让人产生即将溺毙其中的恐惧,“你们苟且的时候,我就在门外看着。”
伦理剧秒变惊悚剧,傅光洲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难以想象当年满腔热血在“真爱”身上肆意征伐的时候,还有一双眼睛从门缝里窥视着他们丑态百出的场面。
一个九岁的小男孩,独自躲藏在黑暗中,亲眼见证父亲对家庭与人格的双重背叛。
他那时候在想什么?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傅光洲一定会买一吨吃吃,他宁愿被吊上城头曝尸三日,也不敢面对顾昭然阴郁的眼神。
一场荒唐情事,毁掉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顾昭然却抬起他的下巴,固执地与他对视,冷冽的视线直逼进他灵魂深处去,问:“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傅光洲不想知道,不过看顾昭然这意思,人家根本没征求他的意见,自顾自地回答:“他带回来那么多野男人,你是唯一一个下了床还说爱他的。”
所以他才会被录进证据里,动了真情的人,入彀之后不堪一击,更没有余力在满城风雨的时候跳出来给他们节外生枝。
躲起来舔舐伤口还来不及。
傅光洲无语凝噎,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谢谢你。”
他不知道是沈邱生更可怜,还是自己更可怜,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个人都很混蛋。
人家的初恋回忆起来都是甜甜的小美好,他的初恋不仅脑残,还充斥着欺骗与背叛,他得感谢顾昭然告诉他更多不堪的真相,把他心里那点残存的回忆绞碎了扔进垃圾箱。
想到这个,他悬在嗓子眼的心开始归位,终于有心情开玩笑了,问:“你爸那么多奸夫,难道你打算列个清单,一个一个操过去?”
顾昭然皱了下眉,看表情又想露出獠牙咬他一口,傅光洲当忍者神龟当烦了,干脆豁出去,尽情享受捋虎须的乐趣:“小朋友悠着点,年少不知精珍贵,老来肾宝救不回。”
顾昭然明显被他的荤段子恶心到了,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反问道:“傅先生切身体验?”
傅光洲闭上嘴巴,恨自己口没遮拦,自己挖坑自己填,他挺了挺自己的公狗腰,表示哥保养得好,七老八十还能一展雄风。
顾昭然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唇角也弯了弯,说:“拭目以待。”
傅光洲摆了摆手,吹牛逼却没人捧场,小崽子真没情商。
这种绝世讨债鬼,除了哄着惯着,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谁让他年纪大又理亏,活该无条件包容对方的弟弟行为呢?
臭弟弟惯会得寸进尺,扣开一点门缝就要登堂入室,顾昭然压迫着他,情动中喃喃低语:“我也想要……”
想要什么,他没有说,傅光洲也没有问。
他知道他给不出,他晚到了二十年。
那个天真热情、相信爱,也愿意付出爱的青年,已经在时光中灰飞烟灭了。
直到筋疲力尽相拥睡去,顾昭然微蹙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
一向作息刻板规律的顾总在工作日破天荒地睡过了头,然后被一通电话吵醒。
是远在美国的顾女士打来的,顾昭然瞥了一眼号码,起身到阳台上去接听。
天性使然,他们母子之间并不亲昵,自他回国,都是主动打电话报平安,顾女士日理万机,难得抽出空来关心一下儿子的私生活。
“玩够了就回来吧。”顾女士那边是晚上,寒暄都省了,直奔主题,“FD拓展业务也不用你亲自坐镇,整天窝在个没前途的小厂子里更不像话。”
顾昭然倚在栏杆上,吸了一口冬日里干冷的空气,低声说:“再等等吧。”
顾女士沉默片刻,说:“我听林医生说,你已经停药了。”
顾昭然眉头一皱,决定挂了电话就把心理医生炒掉。
“找到了更有效的药,当然要物尽其用。”顾昭然眉眼冷峻,声音带了点嘲讽的笑意,“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女士留下一句“你心里有数就好。”匆匆挂了电话,顾昭然仰头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轻轻吐出一口气。
又要下雪了。
第110章傅光洲-小冤家5
大龄单身汉根据有钱没钱分为钻石王老五和脱单困难户,像傅光洲这样有钱有产有风度的男人在哪个圈子都是抢手货,虽然年龄偏大但是颜值在线,而且大家还想当然地觉得老男人温柔体贴会疼人,忘记网上铺天盖地吐槽“男人到死都是少年”了。
所以年关难过,傅总一想起他家那些憋着劲儿想帮他脱单的亲戚就脑壳疼。
他父母都不知道他的性取向,以为儿子本性风流还没浪够,平时一有机会就打电话念叨得他耳朵流油,过年过节有亲戚聚会的场合更是拉开架势公开批斗,恨不得他当场拽个姑娘去民政局。
“我家兄弟好几个,真不差我传宗接代。”他搓了个雪球,想扣到顾总的冰山脸上,一看他阴瘆瘆的表情又及时打消了这个作死的念头,没话找话说:“你妈没催你结婚生子?”
顾昭然先前听他抱怨父母催婚听得一肚子火,傅光洲还说过年回家肯定有亲戚暗搓搓给他安排相亲,他之前去拜访亲友的时候已经被人守株待兔好几回了,简直闻风丧胆,那脸色就更难看了,让傅光洲敏锐地意识到如果他敢往顾总头上堆雪团,顾总会把他堆进雪团里。
“她知道催也没用。”顾昭然深吸了几口湿冷的空气,压下心头汹涌的怒意,不由分说地拽过傅光洲的手,用温热的掌心捂住他泛红的指尖。
在床上无论战况多激烈都没害过臊的老司机竟然觉得腮帮子发烫,不自在地低咳两声,想抽回手却被更加用力握住,顾昭然还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老实点别乱动。
打败魔法的不是魔法,是大魔法师不经意的温柔。
傅光洲偏过脸去,避开他迫近的气息,揶揄道:“我看你是开窍太晚,不然何至于到现在还是个单身狗。”
顾昭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纠正道:“是太早。”
傅光洲听出他言下之意,老脸一红,无言以对。
自己造的孽,趴着也得还完。
顾昭然微微一笑,眼中冷意渐消,提议道:“嫌麻烦就别回去过年了,我们出国度假。”
傅光洲呼吸微窒,第一反应不会是想拖他去美国给顾女士大卸八块吧?毕竟睡人老公尚能偷生,睡人儿子天打雷劈。
然后又觉得不至于,他爹妈就在邻市都不知道他性别男爱好男,顾总飞越半个地球跟老男人的露水情缘不至于传到大洋彼岸。
顾总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笑容带了点讥诮:“我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傅光洲身体后仰,表情一言难尽,喉咙里像塞了一团乱麻,刺挠挠地难受,艰难地挤出一句:“你脑袋进水了吗,这种事都跟她说?”
他骂完还担心自己反应过度伤了高岭之花矜贵的自尊,试探着往回描补:“你妈是不是以为你是来教训我的?”
虽然多此一举,逻辑上倒也说得过去。
顾昭然又流露出猫玩弄老鼠的恶意,一句话打破他的幻想:“她知道我是来睡你的。”
傅光洲瞪着地上半尺厚的积雪,想把顾总的脑袋按进去。
他实在不能理解顾家母子的脑回路,纵容儿子搞基就够惊世骇俗了,他搞的还是亲爹的男小三!
他不该贪图环境好就住在城郊,应该卷起细软搬到医院旁边,再这么被折腾下去,搞不好脑血管英年早爆,还得去卒中中心报到。
傅光洲惊怒至极竟然笑了,脑袋里思绪纷飞,涌上一个不合时宜的段子——
直男骂人满口草泥马,我们基佬就不走寻常路,骂一句我日令尊更应景。
顾昭然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语气云淡风轻:“我跟她打了个赌。”
傅光洲嘴角抽搐,一脑门问号,无语地看着他。
顾总想说的时候不需要捧哏,不想听也得听,这专横霸道的作派他可是深有体会。
“如果能为你所爱,她就不再干涉我的自由。”顾昭然慢吞吞地吐出简短的字句,每个字都电闪雷鸣,振聋发聩,“如果不能,就乖乖地回去,迎娶她中意的名门淑女。”
傅光洲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大脑,脑浆子差点从七窍爆出来。
“爱”这个字,像一把剔骨尖刀,劈开混沌,直击灵魂。
如果是二十年前的他,可能就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