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源轻笑了一下：“曾经我也这么坚定不移地相信，实在是太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把社会想得太美好。那时我受许秦的鼓舞，拒绝了那位老板，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可是……

那之后，没有人给我资源，试镜总是失败，没有人肯为我写歌。这些不是那位老板导致的，我以为他会刁难我，其实他若是刁难我反而更好，我可以跟许秦和简成渊求助，他们会帮忙的。

但是，其实所有碰壁都不是刁难，生活又不是故事书，人们哪有那么多功夫处处针对你，只是决定了将资源交给别人，试镜决定了别人，为别人写了歌。大家只是选择了优秀的人，拒绝了不合适的人，我总是在‘不合适’那块区域里，走不出来。”

连宵柔和地说：“这跟拒绝了那位老板没有关系。”

刘思源一下子笑出声。

“当然有关系。”他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筷子尾端，是无意识的动作，眼神没有看眼前的食物，而是飞到了过去某个时刻，“我要是不愁资源，就没有这些年的苦苦挣扎，作为过来人的许秦和简成渊，眼看着我有机会飞黄腾达，却把我往注定绝望的那条路推。”

他往后靠在椅背上，眼里闪过一丝怨恨。

“这种飞黄腾达的方式是畸形的。”连宵认真地对他说：“对你没有好处。”

刘思源耸了下肩膀。“难道非要吃尽苦头才叫有好处吗？吃苦头也要看得到希望才行吧，真正有希望的人才几个，这个社会很现实，普通的人想有所成就，只能靠上层的人向下面抛下来的橄榄枝。”

连宵闭上眼睛，不断摇头。

“你还年轻，还有梦想，早点认清现实跟追逐梦想不冲突。”刘思源起身，这就准备离开了，“我只是今天看到许秦，有点感慨，就忍不住多事了。跟了尹墨，你的人生可以不用很痛苦很累，也可以完成梦想。”

在他转身离去那一刻，连宵说：“多相信一点自己吧。”

刘思源顿了一下，回头走了。

这时尹墨返回了，刘思源看到尹墨，礼貌地微笑并点头以致意。尹墨和刘思源擦肩而过，脸上没什么表情，坐下来后，对连宵说：“跟着我，要什么，有什么。”

看来听到了刘思源刚才的最后一句话。

“呵呵。”随后而至的许秦笑了一声，在连宵身旁坐下，“我闻到有人臭屁的气息，D区。”

连宵问许秦：“许秦哥，刚才那个人叫刘思源，说以前跟你和简哥认识。”

“是啊，以前因缘共事过一阵，那时他是剧组请来演尸体的演员。”许秦往刘思源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算碰见我和简哥也表现得完全不认识一样，我就没有跟你提起，当作跟他没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大家节日快乐-3-吃好喝好-3-

第27章

极尽奢靡。

光是头顶的大吊灯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金钱和人力，光线通过数不清数量的剔透的水晶，显得耀目又神圣，让人移不开目光。用作桌布的是上好的绸布，手工精心绣制的花纹，低调而奢华。

连宵没控制住内心的惊叹，忍不住偷偷在桌子下面捏捏桌布的边角，转头一看许秦也在捏。没猜错的话，许秦此刻的心情应该是“可恶的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不多我一个”之类的。

“许秦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连宵低声问。

人们都在微笑着推杯换盏，尹墨刚刚遇到了熟人，暂时离开，待会回来。

许秦说：“这里就是天苍苍俱乐部。”

连宵：“！”

这里岂不就是简哥以前打工过的地方！

连宵的视线不禁往穿梭于宾客之间的服务生看去，发现服务生的颜值都很高，长腿细腰，哪怕放到娱乐圈也是中上的水准。

简哥当年也是穿着这么刻意衬托身材的服务生制服游走在这里吗？

噫，想看。

“‘声之行’节目组有三个出品人，吴哲负责的部分是市场调查，由他决定节目的风格以及市场走向，同时也是出资方之一的代表人，所以他可以不跟团队商讨直接确定部分嘉宾的人选。”许秦解释道，“虽然他只凭喜好偏心某个人选，但于规矩来说，他没有触犯什么禁忌，另一个原因是你争的是个微不足道的位置，哪怕他随便给，也没人在意。”

连宵认真地听着。

许秦：“要想动摇吴哲这个决定，就要让其他出品人认为这是个值得进行团队投票的议题。另外两个出品人，一个是高老师，高老师是团队技术支持，有他在，节目的水平就不会遭质疑，他只负责用自己专业的角度进行评审，其他事一概不插手。

第三个就是赵文文，另一个出资方的代表人，这个人不用我介绍吧？”

“不用。”

“我们来这里见赵文文。”

“我知道赵文文，不过我不知道她在镜头外时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要注意的。”

“用一个字形容，就是辣。很厉害的一个女人，有钱，有想法，有手腕，喜欢玩，要我看，她还喜欢刺激。”

俱乐部有好几个小花园嵌在各个娱乐措施之间，此外还有个很令人惊叹的庭院。连宵是无意间走进去的，抬起头注意到周围的一刹那，还以为走进了精灵的王庭。

G77：搞不懂地球人，真是不务正业到了极致。

连宵看着眼前堪比仙境的庭院，认同却又难掩惊叹地点了下头。他环顾左右，确认周围没人，把G77放到藤架上，G77为了方便站立，变成了仓鼠的模样。

连宵清了清嗓子，摆出姿势。在这一刻，他嗓子痒，想高歌一曲。

G77：你们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生存危机。

连宵一下子忘了要唱什么：“啊？”

G77：每个星球都是有寿命的，地球也一样。

连宵迟疑了片刻，说：“77，你的母星应该也有‘享受’或者‘艺术’之类的概念，对吧？”

G77：有，不过对这种事的耽溺程度远不如地球人，生存，发展，探索，才是应当专注的。

连宵：“崇拜！”

连宵：“当然，地球人并没有因为追求这些漂亮的东西，而不去在乎你说的这些。”

G77：这些漂亮的东西，在你们自己人眼里也很不应该哦，说是有钱人的罪恶。

“罪恶的是铺张浪费，赋予金钱这种罪恶意义的是人。”连宵看着那些精致的藤架，“尽管这些美丽的造物由金钱驱使生产，我觉得不应该因为对金钱的偏见恨屋及乌。”

他歪了歪头：“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G77：我是机器人，没有失忆的说法，我的记忆储存卡没有出现过问题，记得那个时候的每个细节。

“那时你明明看起来可怜极了，还想努力不要吓到我。”连宵笑道，“还坚持一套我完全不知道的星际律法，这个也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

G77：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连宵向G77伸出一根手指。

G77：情感检测模块告诉我你想跟我握手，但是为什么？

尽管没看懂原由，G77还是伸出小爪子，抓了下连宵的手指。

连宵收回手，态度显得一本正经。

“G77，我觉得你是个很值得深交的朋友。”他说：“在这一刻，在这个浪费到夸张的庭院，我想为我的朋友献上一首美妙的歌。第一次见面我太兴奋，忘了这事，这可不行，人生要有仪式感。”

G77：地球人总有些奇怪的心血来潮，我并没有地球人的审美模块。

“只要你在听，表演就不辜负。”连宵眯眼一笑，微微弯腰，然后开始自己的表演。“请你欣赏，我的朋友。”

这是世界闻名的一部音乐剧中最为经典的一首歌曲，难度很高，高潮部分非常震撼人心。连宵练了很久很久，才只到能把这首歌完整唱出来的程度而已。

唱完，连宵歇了口气，高兴地说：“我觉得还可以哦！”

“你在跟什么东西说话？”

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的声音，吓了连宵一跳，转身看到吴哲的眼神在他和棚架上的G77之间疯狂来回，一脸“我要是再脆弱点就要晕过去了！”的受惊样。

连宵连忙把G77捞进口袋里，对吴哲粉饰太平地笑。

“这是我养的仓鼠，请不要见怪。”

吴哲有被安抚到，表情缓和了一点，走到他旁边，向看什么怪物似的。“我女儿喜欢养仓鼠，别以为我不知道仓鼠别名手上飞。”

连宵十分沉稳地应对：“手上飞那是老公公，我家这只是紫仓，憨厚老实智商低。”

吴哲盯着他：“……”

连宵被盯着：“……”

忽然，吴哲摆了下手，气势松懈下来，看来是不再追究仓鼠乖乖站在棚架上欣赏表演这种事情了。他往长椅上一坐，神色沉重，先是赞扬了一句“唱得不错”，紧跟着说了句脏话。“看到天赋型选手就讨厌。”

连宵想了想，也坐到长椅上，对吴哲说：“谢谢夸奖。”

“哼，脾气倒是不错。你出现在这里，是还不放弃，想让我收回之前的决定，把最后一个名额给你？”吴哲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越让我看到你多有天赋，越没可能！”

连宵抓了抓后脑勺：“我想问一下，吴哲先生以前是跟许秦哥和简哥一起共事过吗？”他印象这三个人从来没有过任何商业合作。

吴哲说：“当然没有，我不喜欢他们，怎么可能自找不痛快。”

连宵感到疑惑。

吴哲看出他的不解：“你不明白既然从来没有共事，为什么我这么讨厌他。”

“嗯，冒犯地说……”连宵点头，“感觉好像只是你在隔空讨厌许秦哥。”

“你的感觉没什么问题，就是我在隔空讨厌许秦。”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面色深沉，“我讨厌所有生来就在某方面有特别天赋的家伙，其中最讨厌的就是许秦。你喜欢不喜欢睡觉睡到自然醒？”

连宵：“啊？喜欢。”

吴哲：“我也喜欢，但我很久没有自然醒过了。”

从初中二年级开始，吴哲就逐渐有意识地减少睡眠，用以补贴学习的时间。他勤奋好学，同龄人玩得乐不思蜀的时候，他总是沉浸在学习的海洋。

吴哲和许秦从初一开始都是同学。他是从初一期末考出成绩那天开始注意许秦的，除了他们两个在同一个名次，还因为一个别的原因。

“没想到我的成绩还不错呀，真是幸运，其实我已经通宵打了一个月的游戏，完全就忘记考试了，谢谢考神保佑。”

当时吴哲顶着通宵做题的憔悴脸，看着通宵打游戏打得黑眼圈都出来了的嬉皮笑脸的许秦，一股浓浓的厌恶之情升起，之后再也没消下去。

“不过我知道这样的厌恶不能说出来，那样只会让我被所有人嘲笑，我一直在忍耐，直到实在不想忍了。”吴哲迅速就抽完了一根烟，又抽起了另一根，“呵呵，完全没有学习就考出了好成绩，呵呵，玩玩游戏成绩就上去了，呵呵。”

连宵问出一个问题：“简哥不是更让人嫉妒吗？”

吴哲死鱼眼看他：“我怀疑简成渊不用睡觉，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人不能不睡觉，所以简成渊是怪物，人不能与怪物较长短。”

连宵：“……”

吴哲：“不提天赋，凭简成渊那样的狂人态度，没有达不到的顶峰和做不成的事，没法比，也就谈不上嫉妒，许秦我好歹还能用努力来鄙视他。”

连宵：“嗯……”

连宵：“你没怀疑过吗？考试前一直在打游戏完全没复习这种话，可能其实是假的。”

“说这种假话该是有多无聊。”吴哲不屑地看他，“你想挽回名额，倒是用点聪明的法子。”

“你不是说名额已经决定给刘思源了嘛。”

“已经决定，不会改了。”吴哲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他一眼，“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天才和庸才都很需要每一个机会，我是从庸才走过来的，我认为庸才比天才更需要机会。”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说了这些，吴哲就走了。

连宵看着吴哲的身影消失，把G77从口袋里掏出来，捧在手心上，对后者说了一句话。G77没有反应，在他手上用后腿挠挠耳朵，又用两个小细爪子洗脸，动作完全就跟真实的仓鼠一样。

连宵问：“你怎么啦？”

忽然意识到原因，连宵猛地转头，看到一脸好奇的许秦。

“好乖的小仓鼠，你养的？”许秦用指头轻轻地碰碰小仓鼠的脑袋，见小仓鼠一点也没有抗拒，又摸了一下，“真可爱！”

连宵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许秦说：“就刚才。”

连宵：“听到了多少？”

许秦眨巴眼睛：“就听到一点回忆杀。”

连宵：“那已经偷听到很多了。”

许秦嘿嘿笑。

“其实是熬夜做题，对吧？”连宵看着对方，“黑眼圈的真正原因，跟吴哲先生一样一样的。”

许秦微微偏头，笑容可掬。

“哪有，做题有什么意思，打游戏多好玩。”他显然心情特别好，“真是怀念啊，无忧无虑的青葱时光。”

连宵此时的目光炯炯，觉得已经看穿了许秦。

“不，你是故意这么说的，显得你好像完全不用努力就可以很厉害。不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你老是抱怨跟简哥做朋友很累，但完全可以不跟简哥有商业合作，许秦的名气，从来就不是依附简成渊而达成的。你天天把富婆挂在嘴边，可是男神许秦想被包养，绝对不会愁找不到富婆。”

许秦：“富婆？哪有富婆！”

连宵：“赵文文。”

“拒绝。”许秦双手在胸前交叉，“我要的是富婆，不是老佛爷。”

连宵指指不远处的俱乐部主体建筑：“那里有很多富婆，刚才一路上有好多又漂亮又优雅的富婆使劲看你。”

许秦眯了眯眼。

“我的观察能力还是蛮不错的。”连宵竖起一根手指，在两人之间晃晃，“许秦哥，你在欺负吴哲先生。”

许秦笑了：“是他自己非要嫉恨，怎么能说是我欺负他呢。”

他直起身，随手拉了拉领口，姿态是随性又慵懒。连宵随着他的动作抬头，看到在灯光下，许秦浑身犹如有一层迷蒙的光晕，发梢仿佛已经融入了光之中。真是个耀眼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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