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下午一点多才吃的午饭,这会儿不饿,他只是翘着二郎腿喝啤酒,胡子没刮的脸上一派深沉忧郁。
画家有在吃菜,但他的吃相极度优雅斯文,咀嚼食物的时候嘴都是闭着的,发不出什么声音。
桌上只有凤梨一个人吃得贼香,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怎么都没人说话?要不他找个人聊聊?找谁呢?长发美人的画风太特别了,一看就是豪门贵公子,不是他这个小市民能凑上去的,白教授会让他成为花痴,他真的吃那一款没办法。
凤梨瞅瞅剩下的两个选择,老大在装逼,还是仰哥吧。于是他不假思索地问道:仰哥,朝简还没回国吗?
撑着头的陈仰微微偏过脸,看向他。
凤梨心里咯噔一下,真是什么不找偏偏找死,他赶紧给陈仰拎了一个大虾:你吃这个!
陈仰瞥瞥碗里的大虾:好吃吗?
好吃的!凤梨看陈仰捉住了虾,他不禁松口气,好险。朝简快点回来叭,他想吃狗粮。
凤梨最近用他的老婆本买了个店面,打算卖体育用品,装修这块主要是他自己来,兄弟们会帮帮忙。
今天凤梨超累,他来看老大之前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肚子里没塞多少东西,这会他吃开了,一口气干掉三大碗饭还是意犹未尽,毕竟他在长身体嘛,他要长个子呢。
凤梨矜持地擦擦嘴,托了老大的福,他有生之年能吃到这么上档次的菜,现在估计就是他人生的巅峰时刻了。
哎呀,吃之前忘了拍照发朋友圈了,感觉错失了一个亿。
凤梨一边后悔,一边观察周围四人,他脱口而出道:一会搓四个头?说完就想尿遁,搓搓搓,搓个蛋!
向东抓起纸巾盒丢向凤梨,没看现在什么情况?吃饭的时候把脑子吃进去了?
凤梨弱小无助地抱着纸巾盒,桌下的脚轻碰陈仰,哥,救我啊。
然而他仰哥在走神。
搓头?画家反应迟钝,什么头?
凤梨:就是
你给老子闭嘴!向东真怕死梨子说是乌龟头,什么破路都敢开车,也不怕把自己摔成脑瘫,他对画家抬下巴,搓麻将。
哦。画家一副涨知识的样子,他将垂在肩头的长发往后撩了撩,那为什么不是三个头,五个头,而是四个头?
四个头是指四小时。旁边回过神来的陈仰说,通常一小时换一次座位。
画家恍然:你挺懂。
陈仰端起杯子喝口水:也就比你懂得多一点点。
那搓吗?我没带现金。画家说,需要的话,我让管家送过来。
凤梨:电影里的那种打开箱子,哗一下全是现金亮瞎眼的场景要重现了吗?这次我一定要发朋友圈!
向东:钻石老王子不是说每天七点前就要睡觉吗?现在又要搓?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妈得,老子忘了自己也是男人了。
白棠: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不多时,向东把白棠叫到了健身室,他没带人去房间。因为他的房间就一张大床,进去的话会给人一种暧昧的目的性,然而他并不想打炮。
向东打起了沙袋,他懒得屁话,直接等白教授组织好了语言自己开口。
白棠背过身面向墙壁,头轻轻抵着墙:我中午做完了我的第三个任务
陈仰跟我说了。向东打断他。
任务背景是在校园里,我们在班主任的时间线里面,白棠继续自顾自地说,我重新体会了一次高中时代,出来以后就想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你在市一中,我在职高,我们过的不是一个高中生活。向东嗤笑。
白棠抵着墙的头往下垂:可我们是在那时候谈恋爱的啊。
拳头重砸沙袋的闷沉声响起,一声接一声。直到响了十三四声,沙袋晃动的幅度才变小。
向东大步走到白棠身边,看着对方露在衣领外的细白后颈,快三十的人了还嫩的跟高中生一样,就跟吃了防腐剂似的,他的舌尖在口腔里刮了一下:糖水儿。
这是向东当年给白棠取的小名,时隔多年重新叫了起来,只觉得生涩。
然而听的人却像是喝了一勺浓稠的蜂蜜,他前一秒还被甜得不知所措,下一秒就被刺了一刀。
是不是我上上次和你去酒店开房没办成事,让你产生了心结,我把事办完,你就能翻篇?向东说。
白棠有个小习惯,他每次和向东吵架生气都会掉头就走,然后不到十秒就回来。
这次他却连一步都没挪。
白棠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他有他的骄傲和自信,迄今为止只栽过一回,栽得很重,十年过去了,他以为自己早就爬起了,事实上他一直趴在那里,从来就没站起来过。
他一直在等向东回头拉他。这梦做久了,还是梦。
向东,槟城那回我去找你的时候,我刚做完第二个任务,你不知道我那个任务有多难,我真的差一点就死了,就差一点白棠后怕地打了一个冷颤,所以我那天对你说的每个字都是我这次再跟你说一遍,我
向东再次打断他:事可以办,但我记得你有精神洁癖吧,这我必须提醒你一点,我这十年睡过了不知道多少人
白棠的脸色煞白:别说了。
有时候我玩的比较开,所以我不是每个都做防护措施
我叫你别说了!白棠徒然转过身,垂着的头抬起来,一双猩红的眼睛死瞪着向东。
小白兔亮起了变异的爪子,锋利无比。
向东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慌才怪!他条件反射地把衣领往上拽了拽,挡住脖子,并且往旁边一挪。
白棠走向他。
向东如临大敌地吼道:你站住!
白棠走近一步,向东后退一步:老子让你站住,你听没听到吗?!他一路退到墙角,别过来!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再过来,老子就抽你。向东弓着精壮的腰,凶狠地威胁。
小白兔还是过去了,爪子却没挠上来,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喉结。
那是他的敏感带,操!
向东不受控地收起了一身戾气,他摸出烟盒,低头叼出一根烟:白教授,十年太久了。
这是他很少有的没爆粗口的一次,足够说明他的认真和不可改变。
白棠深知这一点,他像是被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手都抬不起来了,过了许久,他听到自己近乎卑微的声音:朋友行不行?
向东维持着点烟的动作,撩起眼皮看他:你缺?
白棠摇头:不缺,但都不是你。
向东对于白教授的情话无动于衷:恐怕不行。
白棠在眼泪掉下来前捂住眼睛,沙哑道:朋友都不行吗
向东语出惊人:我得了脑瘤。
白棠错愕地放下手,眼里的泪水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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