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侧头,微微将眼睛拉出一道缝儿。
就见霍童站在床边,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琉璃罐,“虽然你是个骗子,我还是好心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端起罐子晃了晃,里面立刻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这破玩意儿,也是我小舅捡回来的。”
被子里的身体一动不动,很明显僵直下来。
霍童不理他,径直走到门口,“哦,顺便告诉你。由于你脆弱的小身板儿,咱们没赶上小舅晚上的飞机,只能明天自己想办法回去。”
这鬼地方全部是屁大的岛屿,大型客机根本无法降落,只能靠螺旋桨小飞机摆渡到邻国转机。
现在正是度假尾声,机票紧俏异常。
苏卡终于装不下去,弹身而起,“那我们怎么回去?”
“忘了向你转达我小舅的留言。”霍童半个身子挤在门缝里,“他叫你明天自己游回去!”
苏卡:“……”
我虽然不是人,但你们舅甥俩是真的狗!
与此同时,迟渡的私人飞机,正在飞跃深沉的墨蓝色海洋。
从休闲服换成标准西装三件套,迟大爷的心情还没缓和下来,以手撑额,望着漆黑的窗外,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薛寻从后舱过来,坐到他身边,潇洒地给彼此倒好酒。
迟渡摘下眼镜,金属义眼在灯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你……”他似乎有些犹豫,“你跟严家很熟。”
用陈述的语气说问句,大概是他与生俱来的权利。
薛寻轻笑,不置可否,“怎么突然对严家感兴趣了?”
迟渡用关你屁事的眼神,亲切问候了他一下下。
薛寻举手投降,表示算我嘴贱,“还算可以,小事儿可以打招呼,大事儿可以商量,就这个水平。”
迟渡再次沉默,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薛寻似乎颇为习惯这种气氛,自顾自品酒,也不说话。
良久之后,迟渡戴回眼镜,“你去给他们家带个话。”
“行啊。”薛寻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只不紧不慢应声。
但眼里心中满是好奇,严家想攀迟渡,那得打断腿全体增高。
他好奇,什么事让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伙人凑一块,让迟渡考虑这么久,还亲自找人带话?
有意思!
迟渡似乎想通了些事,放松地靠进沙发里,语气平缓,“就说,让严白枫以后老实点,别去找苏卡的麻烦。”
“噗——”
薛寻刚进嘴的酒,一口喷在衣服上,狼狈地拿起餐巾乱擦。
迟渡极度嫌弃,撇开眼。
“你认真的?”薛寻怀疑从不开玩笑的迟大爷,是在逗他玩儿。
迟渡嫌弃的眼神回到他脸上,极其冷淡地“嗯”一声。
薛寻好似发现新大陆,放下酒杯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快、快点告诉我你的心里路程。”
迟渡略有不悦,“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是,没问题。”薛寻喝水润润喉咙,“就是,您突然通了人性,我有点不习惯。”
迟渡:“……”
月黑风高,飞在三万米,很适合把合伙人扔下去!
“小朋友的事儿,都是小事。你放心,交给我好了。”薛寻八面玲珑,察觉到狗命不保,赶紧应声答应下来。
话茬儿结束,机舱又回到诡异的静谧里,这是迟渡思考时的常态。
薛寻掩饰性咳嗽两下,瞬间变回正经人。
“N国的项目实验阶段效果很好,地底冰矿层可燃料出货比,非常可观。”
说回自己的老本行,薛寻眼中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你知道的,跨国能源投资,不是那么容易解决。”迟渡对这次投资坚定却不急躁。
薛寻晃了晃酒杯,“国会的大老爷们难道吃得还不够饱?”
“不。”迟渡否定得很彻底,“打开一个国家的能源大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赤/裸/裸的征服。我们、他们,都需要时机。”
薛寻默契十足,并不纠结“我们、他们”的指代,端起酒杯,“我觉得N国或许需要重新寻找他们的自由,比如,人们有寻求环保意识的自由。他们占有地球百分之三十的高密集冰矿床,就有拯救世界的义务不是吗?”
迟渡的眼神游离在外,保持着一贯的高深莫测:读作自由,写作欺骗。在这个世界上,贫穷与落后者,在资本的带领下,最后只能找到包裹着自由糖纸的欺骗。
“我们的游说律师,这次干得不错。”薛寻出现在岛上的真实目的,是参与国际环境事务会议。
“很多知名环保组织,都愿意在N国环保的问题上,与我进行更进一步的合作。”
这么大的项目,每一点进步都不容易。
迟渡终于来了点兴趣,“哦,看起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薛寻并未往下说,而是举起酒杯,“来,先敬自由一杯。”
“敬欺骗。”迟渡只将酒杯端离桌面,倾身向前。
薛寻一脸“你怎么把大实话放出来”的表情,“资本的欺骗,那能叫骗吗?那就叫自由。”
“精彩!这段录下来,能传家。”迟渡指尖轻点手心,作势鼓掌,不着痕迹地揶揄他。
清脆的碰杯掩盖在发动机的轰鸣下,飞机平稳飞越海洋,天色完全暗下去,黑色温柔缓缓展开……
苏卡虽说没有什么大碍,还是被留在中心岛的医院里,观察一夜。
他瞧着自己被晒出淡淡痕迹的脚丫子,郁闷地幻想如何游过宽广无垠的大海。
越想越气,最后气鼓鼓地再次睡着。
他下午晕倒,睡得天昏地暗,晚上只一小觉就醒来。
当苏卡晃晃悠悠支起身体,突然发现,他好像陷入商场巨大的衣橱里。
身边一圈一圈展示衣柜,如海浪般铺开。
那些他认得不认得,贵出花儿的品牌,琳琅满目。
从小裤衩、小袜子,到成套的礼物,应有尽有。
紧接着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深沉男音,“迟小咪,这是阿爸给你准备的新衣服,喜欢吗?”
苏卡惊恐回头,巨大的十二座欧式饭桌,铺满袖珍礼盒。
饭桌的尽头,迟渡如国王般正襟危坐,冲他平静优雅地开口。
苏卡咽口吐沫,分不清这到底是是美梦还是噩梦……
第18章
事实证明,迟渡是一个比钢尺还要笔直的真汉子!
苏卡银白色的长发,用粉蓝色的丝带扎成双马尾。
由于迟渡的手法比较诡异,扎得一高一低,格外感人。
身上是一件海军领衬衣,短肥宽松,举起手臂能露出小肚脐,与众不同之处,袖子是泡泡纱,隐约透出皮肤的暖色。
好在,迟大爷对苏卡的大鱼尾巴情有独钟,没舍得糟蹋,保持住原貌。
芭比鱼鱼默念一百遍“我打不过他”,用尽全力压制尾巴,这才没抽迟渡二百个嘴巴子。
而迟渡轻手轻脚掏出手机,“咔嚓”把苏卡懵逼的小表情,全数收入手机里,万分满意地看了又看。
苏卡拼命安慰自己,拍照大概是无聊游戏的最后环节,猛鱼寄人篱下,不拘小节!
转眼就见,迟渡放下手机,拇指食指捏起礼盒中的流苏T恤,缓缓移动到他面前。
“小咪,再试一试这件,穿上给阿爸看看。”迟渡的声音是少见的温柔。
苏卡被吓成对眼。
你大爷的,这还有完没完?
猛鱼豪放掀起小衬衫,露出瓷白平坦的胸口,手掌击胸,豪放宣誓自己的男子气概。
爸爸虽然会生小鱼鱼,但爸爸也是正儿八经的男鱼!
迟渡拎着袖珍T恤愣住,隔了好久,突然红了耳尖。
手指精准摸到角落里的黑丝绒盒子,弹开,再悄无声息地推到苏卡面前。
“小咪,虽然你是个男孩子……阿爸也不会嫌弃你有特殊的爱好的。”迟渡声音带着些许尴尬,语言逻辑是少有的颠三倒四。
哈?
苏卡低头看见礼盒中的东西,脑子好像被僵尸洗劫一空。
那是一套镶嵌水钻的紫罗兰色袖珍比基尼……
连这种东西都能准备好,我只能夸你一声“变态”了。
迟渡见他无动于衷,有些诧异,“怎么了?是款式不喜欢,还是颜色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换其他的。”
说着,他在散乱如河滩上的鹅卵石一样的礼盒堆里寻找起来。
苏卡震惊到眼神涣散,捂着胸向后跳出好几步,背贴花瓶。
尼玛……同是雄性,兄台大可不必如此啊!
迟渡的大脑,记忆结构非常扎实,并且手指灵活。
左右开弓,很快整理出数量极少的比基尼,这些多半是礼服和定制的附赠单品。
苏卡晃着哪吒似的脑袋,惊恐万分,往贝壳床里爬。
漫漫长夜,很显然,一切才刚刚开始……
直到安全到家,苏卡都没有从那晚羞耻的噩梦里走出来。
这可能是他鱼生里,最为奇葩的一幕。
他无比担心,下一次变回鱼身,睁眼就看见一面照片墙,里面的自己堪比变装皇后。
迟渡,一个喜欢给鱼当爹的极度变态危险人物!
此时,与苏卡一样郁闷的还有一个人——许帝。
他得知苏卡居然和霍童混在一起,就做起了咸鱼翻身计划,兴奋的在梦里苍蝇搓手。
但现实太过残忍,偌大的娱乐八卦圈,这么长时间,侧漏的消息都没有?
明显是背后有人活生生掐灭他们的捷径。
许帝“吧嗒吧嗒”抽完烟,抹去一脸愁容,飞速联系前几天MV的活。
此处不留爷,爷在小卖铺!
得了爷们儿,漫漫长路,大不了重头再来。
苏卡还没抚平心灵的伤口,就被钻进钱眼儿的经纪人,一脚踹出去干活。
许帝扒拉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儿MV,准确地说,是一部新品洗衣液的MV广告。
广告MV快餐式设计,简单欢快中透着一丝傻逼。
场景设定在大学毕业狂欢节,穿着清凉性感的时尚男女,向老师泼洒颜料疯狂庆祝。
可怜的白衬衣眼镜男老师,一脸呆滞,学生们顿时惴惴不安。
突然,男老师邪魅一笑,从身后掏出一大桶洗衣液。
没关系!站起来嗨!
虽然没有台词,但这次苏卡作为男老师的扮演者,可是A角C位!
许帝就这么把人忽悠来,直到苏卡站在绿幕前,赤橙红绿青蓝紫的颜料,从四面八方向他泼来。
苏卡还是人鱼的时候,作为试验品都能敬业工作,努力配合各项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实验。
这种被泼一头一脸颜料,还得维持住形象的工作,虽然操蛋,好歹不会把鱼搞穿越不是?
整个拍摄过程,苏卡堪称敬业典范。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如此简单的一支MV,导演要求却极高。
一会色彩不均,一会镜头调整,来回拍了三遍,还是不够满意。
MV使用的颜料是轻质水洗的环保液体,可也需要去后台清洗,多次后苏卡的皮肤浮出淡红色的印子,全靠化妆小姐姐遮盖做得好。
第四回拍摄刚要开始,客串大学生的小演员看不下去,偷偷走到摄影棚进口处。
“小苏哥哥,你是不是跟导演问问啊?”他隐晦提醒,“这种镜头,谁不是一次差不多就行了,这都第四回了。”
苏卡是凭直觉混娱乐圈底层,有很多事,小朋友都能看懂,他未必明白。
但他也不是单纯好欺,笑着点头,认真谢过小朋友。
小朋友瞬间脸红,这位小苏哥哥,大家都说他是糊锅底,过气货,但笑起来真好看。
导演通知大家就位,苏卡并没有走到位置点,而是径直走到监视机位旁。
“导演,我想跟您讨教一下,我还有哪里做得不好。”苏卡躬身双手支在膝盖上,“嗯,这样我再好好准备准备,希望一会一次过,不能因为我老是耽误大家时间。”
导演扶住滑下来的耳麦,笑得油滑,“没什么问题啊,你很好。都是一些小意外,不可避免的。多拍几次,到时候剪也有备用,要不后期发现不好,难道还把你们再叫回来补?那不是更浪费吗?”
“哦,是这样啊,那我明白了。”意外的表情从苏卡脸上一闪而过,他不是傻子。
对方这话,说白了就是要明着整人,多说只会变本加厉。
导演见他转身要走,又拿着腔调开口,“苏卡啊,你已经不是以前了。既然选择低调复出,那起码拿出点诚意不是?”
苏卡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位八成也是原身当妖孽横行霸道时,得罪的臭鱼烂虾。
现在,他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好气哦!
想想肉疼的违约金,苏卡握紧手心里的鱼鳞。
本来这些来之不易的鱼鳞,他是想攒起来,看看能不能召唤“鱼身”的。
但是做人太难,只能用魔法对抗魔法了。
苏卡沉默着走回拍摄点,导演藏在监视器后的一张脸笑得更加阴险。
又一次行云流水的拍摄过程,参与人员全神贯注,没有注意摄影棚里多出两个人。
霍童今天头顶粉毛,巨大的墨镜遮掩住半个脸,穿得难得正经儿,身上配饰却极尽朋克,有种撕裂的危险感。
他站在导演监视器后,心情似乎不爽,开了罐啤酒,沉默喝着。
助理在他身后欲言又止,霍童身上酒味浓重,人已是深醉,开啤酒不过掩人耳目。
果然,当斑斓的色彩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还没落到苏卡身上。
导演已漫不经心叫了“卡”!
霍童年纪小资历老,什么样的狗眼看人低没见过。
就算醉得像只螃蟹,也不妨碍他用脚扒拉开障碍物,S形滑到导演身后。
他身材高挑,举起啤酒罐,高高对准导演秃顶中心……
冰凉、泛着乳白泡沫的啤酒,飞流直下,在导演锃明瓦亮的秃瓢顶,溅出一朵水花。
导演扔掉耳麦,捂住脑袋飞身而起,“怎么回事!怎么还漏水呢?!”
等他转身看见霍童,闻到满身酒味,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给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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