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TXT全集下载_8(2 / 2)

崩坏 江岸 4858 字 2023-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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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罗轶的笑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他慢悠悠地晃动酒杯,仰头将酒倒进嘴里,喉结上下滚动。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先来的?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你是不是现在正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想象我是如何跟她上床的?”邓罗轶舔了一下嘴唇,蛇吐出了信子,“你早就知道我会跟她上床,我跟她连婚前协议都签了,怎么可能不先到床上试一下合不合适呢?你早就知道,你不过是在刻意地欺骗自己,忽略我跟她上床的事。现在好了,她怀孕了,你骗不了自己了。”

邓罗轶笑累了,脸上这双尾端下垂的眼睛又变得傲慢且阴郁,“我跟你睡了一年,我就是你的吗?江明允,你才是第三者,你利用了我的病,你是个强奸犯。”

江明允的悲伤和愤怒被邓罗轶一句话接一句话地砸进心底,他失魂落魄地别开脸,不知道该以各种面目看向他。

他没有资格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悲伤,而愤怒。邓罗轶分裂的人格,也将他卷入分裂之中。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脚边,投下静止的阴影,邓罗轶正坐在他的影子里。江明允起身逃进了次卧,他离开后,阳光照到邓罗轶脸上。也许是光太亮,邓罗轶抬手触摸眼角,指腹托起一滴未掉落的泪。

等天黑透了,江明允才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恢复了冷静,无悲无喜地对邓罗轶说:“我们完了。”

“结束了。”他补充,完是结束了,不是世界末日的意思,但他说“完了”的神情和语气像极了在说世界末日。

“你要离婚?”邓罗轶皱眉想了想,“如果财产分割的话,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江明允忽然就笑了,他遭受到莫大的羞辱,“我不会要你一分钱。”

“我又不是葛朗台,这样,我有几家公司的股票,还在伦敦市中心有一栋房产,可以转到你名下,作为分手费。”

“我不会要你一分钱。”江明允穿戴整齐,貌似要出门,“我提醒你,让你的下属们把你看护好,罗轩有自杀倾向。”

在爱尔兰的高威,暴雪袭来之时,罗轩找到了他。他在风雪中对他说,如果他不带他走,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个月,他就能收到他的讣告。

罗轩蹙着眉,眼神分明是可怜的,可怜中带有一丝孤注一掷的绝望。

他对他说,他一定能收到他的讣告。

“何盛跟我说了,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找你。我还以为,他见过你之后就能消停……你不必太过在意他的话。”邓罗轶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

“保护好自己。”江明允把手机留在桌上,随即转身,拖着行李箱提着猫包走出门去。

邓罗轶站在窗边,看见浓重的夜色里亮起四簇车灯,车灯远去,暗夜重归,江明允这次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离开了。

脱离社会将近四个月,积攒下许多事情亟待解决。江明允白天黑夜连轴转地忙了几天,应邀前往柏林一所大学做演讲,在柏林的行程结束后,他飞回纽约,飞机刚落地,他在提行李的途中收到邓罗轶助理的消息,提醒他下午去邓罗轶在纽约的住所签离婚协议。

他乘坐出租车直接从机场来到邓罗轶的住所,律师已经候在书房,离婚协议书的一方是签好的,管家说邓先生在楼上午睡。

邓罗轶不会见他。

江明允抽出西装胸前口袋里的钢笔,签下自己的姓名,然后将钢笔放回口袋,准备起身离去。书房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他一头撞进来,冲击的架势在江明允面前停止。

“不要……”他姿态放得很低,跪坐在他脚边,额头抵在他膝上,“你承诺过不会离开我的。”

律师见此情形,避嫌地后退几步,走到窗边假装看风景。追在罗轩身后的两名保镖止住脚步,突兀地立在书房正中。

“别说了。”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离开我……我会改的……”眼泪浸湿了江明允的西装裤,他拉住江明允的手,江明允将手从他手中一点点抽出来。

“别说了。”

“你不要听我哥的……明允……我说过……你不要跟他讲话……”他又去拉扯他,双眸凄哀,“我爱你……你不要听他的话……你想一想我好不好……”

“别说了!”江明允刷地从沙发上站起,眉宇间透露出的说不清是不耐烦还是隐忍。

罗轩低着头抽噎,瑟缩的肩膀伴随眼泪有规律地颤动。他眼睛余光瞥到桌上的协议,扑上去吃力地辨认英文单词。

离婚协议。

他要撕了这东西,江明允俯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江明允冷酷的脸在他眼中如此陌生。

“没有意义。”江明允说。

罗轩顺势用两只手抓住他的手,紧抓着不放,指节泛白。他一句话不说,只会哭。

“Roy,我累了,放过我。”

今日见面,江明允连个长句子也没跟他说。罗轩不知该以各种方式挽留他,慌不择路,还是要用自杀来威胁他。

“明允……别离开我……求你……没有你……我不想活着……”

他猛然松开江明允的手,这个举动极为突兀,使众人都吃了一惊,江明允以为他会做傻事,迅速揿住他的肩膀。他依旧跪坐在地上,双手捂脸,笑声接连从指缝间流出来。

这笑声欢快,好似他听到了一个精心编写的笑话。

“不行,不行,我笑得喘不过气来了。”邓罗轶摆开江明允压着他肩膀的手,从地上站起来,浑不在意地抹去脸颊的泪,“见笑了,协议签了吗?”

“我还有事,要走了。”江明允抚平衣服上被罗轩抓出来的褶皱,礼貌地讲。他已不再留恋他,即便还有留恋,他也不会放任这留恋来损伤自尊。

保镖们寸步不离地守着邓罗轶,防止出现意外,甚至卧室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时时刻刻监视他的表现是否正常。

江明允离开的这天夜晚,邓罗轶立在卫生间的镜子前。他掬了一捧水洗脸,恍惚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他抬头看向镜子,水珠滚落,苍白皮肤的湿润渐渐蒸干。他观察镜中的自己,圆而空洞的眼睛掉豆子似的掉落眼泪。

“哭什么?别哭了!烦不烦!”

镜中的他流着泪说:“都怪你……他不要我了……”

“怪我?你有没有搞错,没有我,他会看你一眼?”水流冲刷着黑色大理石的洗手盆,邓罗轶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亲爱的弟弟,你还没搞清楚他为什么喜欢你吗?”

“因为我,他才喜欢你啊。”

“你胡说!”他像受伤的小兽炸了毛,“他喜欢我,你阻碍我们在一起!”

“啧啧啧,我感觉我们像两个小学生在吵架。这个话题略过,不要再谈他了。”

“他就是喜欢我!”罗轩不依不饶。

邓罗轶阴沉沉地盯着镜子,“呀,你还不知道我跟他睡了吧。他在床上一遍遍地说爱我,像条忠心的狗。洛,你的名子是我名子的近似,他唤你的时候到底是唤的谁?他带你去看心理医生,目的是什么?目的不就是把我治好吗?如果可以,他一定希望你不要再出现。”

他抬手咬指甲,咬得牙齿上沾满血。

“你向他乞求爱情,乞求来的爱情怎么会可靠呢?他什么时候想甩掉你,就能离你而去。洛,你用什么挽留他?”邓罗轶吐出嘴里的血,可怜他,“你用我!”

“他在利用你,你不值得为了他跟我唱反调。”

他走进浴室推开窗,夜风拂面,天空中看不见星星,他踩上窗台。

“弟弟,你冷静一点。”邓罗轶的声音在颤抖。

“我恨你。”

他跳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从今以后,他就是钮祜禄·洛。

Ps:前文回忆和梦境的伏笔里有惊喜。

第22章记忆

他只听到“他跳楼了”这句话。

离开电梯,江明允在医院走廊上看见Diana,急诊区的灯光像沸腾的水,蒙头盖脸地泼过来。他一身睡衣,脚上穿着拖鞋,梦游似的走到她身边。

“你别害怕,他一直意识清醒,三楼不算高,而且他落在了花丛里。”Diana还算冷静。

她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重复道:“你别害怕,他意识清醒,在里面检查摔到哪儿了。”

江明允惨白着脸,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视线似乎想要穿透面前的玻璃,穿透蓝色隔帘,获知里面的情形。

邓罗轶落到花丛里实属幸运,要是再往前几厘米,他的头就会磕在石头路面,鲜血与脑浆齐飞,死相必然凄惨。送到医院,一套全身检查做完,他竟奇迹般地仅有脑震荡和软组织挫伤,外加尖锐树枝划过皮肤留下的伤口。

他不见江明允。

“让他走!”他将玻璃水杯扔到墙上,情绪激动,病房外能够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

江明允在病房门外守了一夜,白天也没有走。Sherley抱着花来看望邓罗轶时,先尴尬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Jiang,你也在。”

身为逃婚事件的受害者,她当然知道是江明允带走了邓罗轶。

江明允淡淡地看她一眼,没说话。她闪身进入病房,里面空调把温度吹得宛如寒冬,她摸了一下手臂上冻出来的鸡皮疙瘩,看向西装革履打扮的保镖,眼神中不无羡慕。她穿的是裙子,不抗寒。

宽大松软的病床上,邓罗轶背对着门缩在被子里。他听到开门声,机敏地回过头来,见进门的是Sherley,神情一瞬间松懈,并且隐约流露出失落。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到Sherley的腹部,整个人又开始变得紧张。

粉色褶皱连衣裙包裹着她膨胀隆起的小腹,她把花交给离她最近的一名保镖,缓慢而优雅地走到床边。

邓罗轶撑起上半身,床边的保镖扶着他的后背,帮他把枕头竖起来。他倚在床头,额头上有青紫的淤痕。

“你还好吧?”Sherley态度温和。

邓罗轶将目光从她臃肿的腹部移开,犹豫地小声问:“孩子……几个月了?”

“我的家人们都非常生气。”两人的对话不在同一频道,Sherley提前想好了台词,“Roy,我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逃婚,你使我和我的家族难堪……我想了很久,我们之间的协议作废吧,过两天我就向外界宣布‘离婚’的消息。”

“但是……你……孩子……”

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但她肚子里的孩子要如何处置呢?

“笨蛋,不是我的孩子。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不尴尬吗?”邓罗轶说。

他看到邓罗轶坐在沙发上,颓废、阴郁,面露不屑。

“别跟我说话!”邓罗轶突然发怒,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无人的方向。

Sherley被他这诡异的自问自答吓得后退一小步,现在,她应该明白了邓罗轶为什么逃婚。她与对面的一名保镖对视,年轻漂亮的脸蛋上布满惊讶,保镖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病房内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

邓罗轶再次从交际圈消失,今回没有游玩散心的借口,他被秘密关进了精神病院。

单人病房,钢化玻璃,墙壁覆盖柔软材料。最初,他把每日的药藏在床垫底下,这种行为被发现了,于是,护士盯着他吃完药才会离开,他吞下药片再抠嗓子眼吐出来,如此循环往复。

大多数精神病药物会使人睡眠增多、食欲不振、口干舌燥,医护人员通过他的表现就能判断他有没有按时服药。邓罗轶整日趴在窗玻璃上往外面看,吃得确实少,但饮水量也没有增加。不是药物造成他食欲不振,而是抑郁。

Diana每天雷打不动地来看望他,对着木偶似的他说话,劝他吃药。不吃药,他的情况就不会好转。

他们把药磨成粉,偷偷加进他的食物和水中。给他吃的药具有镇静作用,邓罗轶昏昏沉沉地度过了几天,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异样。

女护士端来食物,他往后退,不吃。他连水也不敢多喝。

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太顽固了,医生推荐给他使用无抽搐电休克疗法。

两名男护士抓住他的胳膊压着他的肩膀,邓罗轶瞅准机会踹了一名护士的膝盖,将其踹倒,解放出来的一只手握住另一名护士。他会咬人,那名男护士痛呼着放开他。他趁乱跑下床,被更多人拖回来绑在病床上。

“妈妈!不要给我做电疗……求你……妈妈!妈妈!”他苦苦哀求Diana,眼泪流了出来,他像祭坛上的牲畜。

“Roy,电疗不会对你产生严重伤害,打麻药,不疼,就像睡觉,睡一觉就好了,你乖一点。”Diana回忆起他幼年的事情,心生不忍,抚摸他因挣扎而杂乱的头发,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吻。

她是他的监护人,若她同意,院方可以将任何治疗手段用在他身上。

“妈妈!妈妈!”

乳白色麻药注射进邓罗轶体内,他的呼喊低落下去,眼皮闭合,不甘地睁开一条缝,彻底闭合,攥紧的拳头松开了。

“你带着他去哪儿了?你先别哭!告诉妈妈,你带着他去哪儿了?!”她抓着他的肩膀,急躁焦虑中不知自己手上的力气有多大。

他疼,浑身都疼。

她找遍街头巷尾的每一个角落,问熟悉的和不熟悉的人。

「有没有看见一个孩子?长这个样子。」她让他们看他,他呆呆地让他们看。

潮湿的夏季落下一场急雨,太阳躲在云层后面,梧桐树的叶子哗哗响。他的头发淋透了雨水,鞋里也是水,她把他寄存在一家小卖部里,向老板借了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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