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进门时屋里头用过的按摩精油味道还没褪去,屋里头的行李整整齐齐还未拆开。韩夫人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韩夫人听见动静抬起头。她到底是出身大族一辈子习惯了端庄优雅的派头,自来旗袍珠扣最是贴身,眼下就连责问也是轻声细语:“你们来了?”
“妈妈,”秦知稔从这话里头却敏感的听出了这话里几分微妙的情绪,他赶忙上前亲亲热热挽着韩夫人试图掩盖过去:“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休息?”
韩夫人拉着她的手不痛不痒训了几句嗔怪道:“你一个人跑出去,我还没说你。”
“您别生气。”她撒娇道。
“你还说呢。”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韩之白从进了屋开始就一字未说。韩夫人见他还远远站着也不上前,便望着他淡道一声:“你也坐吧。”
秦知稔颇有眼色:“妈,您跟之白也好久没见了,我先去洗澡,你们先聊。”
韩夫人拍拍她的手语气和煦道:“去吧。”
等她前脚刚出去,韩夫人倏忽语气淡了几分:“知稔这孩子,她去找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韩之白挺直背脊看着自己的母亲,他眸光微暗了暗先开口:“我有话想跟您谈。”
“你说的有话谈谈,”韩夫人两指轻捻眼前的骨瓷茶炉倒了杯茶优雅的喝了口,才抬起同他一样的眼睛语气淡淡的问:“也包括离婚这件事?”
韩之白沉默听完忽道:“我跟知稔的关系破裂也并不是您以为的那样,在这件事上我希望您不插手。”
韩夫人盯着自己的儿子,他说的这样轻描淡写然而却已经独自一意孤行的做了决裁。她知道自己孩子的脾性,也知道他有这个能力。
可是她没想到养大的儿子尽然为了一个旁人竟与她对峙!
韩夫人勾起唇一笑:“你费尽心思让严朗做的不就是这些?你以为,能瞒得过谁?”她按耐情绪也不多说直接从包里取出资料递过冷笑道:“你为了一个外人做出抛妻弃子这种行为,去替他养大跟别人的孩子,这就是道理?做为我的儿子,我教育你,是希望你独立清醒自知而不是现在这样……荒唐。”
韩之白低头瞥见文件时搭在文件上的指节慢慢收紧。
“您查他了?”他抬起首与自己的母亲对峙。
外头的天还没亮,可这一夜快要过去了。这时候小馆还没打烊。
小桌上泡着热茶盘子里放着刚剥好的橘子,顾与修的手机电话震动不停,时燕只掀起眼皮,他静静看着忽伸出两跟手指。
左滑,挂断。
清净了。
他后厨的炉子上煨着佛跳墙。这道菜费时间,费工夫,还费心思,不过没关系眼下有人替他看着呢。
“火转小。”
时燕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厨房的,他不声不响立在顾与修背后头指挥。
【作者有话说】:继续跑偏……韩总想的到底是:我绿了/还是我有儿砸了呐?
话说,大家真的想看他长草吗?(////)
第28章乡村中年爱情故事
刚才时燕切菜时不仔细刮了一层皮,他那手食指上留下了浅浅一刀口子。其实说来也不严重,也没出血。只是时燕对自己这手是万分珍重,他捂着指头旋即把厨房里那堆东西丢下,人倒是自己去厚厚抹了一层药在院里头坐下喝茶。
可店里的收银,厨子,加起来也只有他一人。明天还要要开张,眼下他一尊大佛坐下不挪动身了,厨房里头那些杂事便只能差遣着顾与修收拾。
他进来时顾与修正背着身慢慢搅拌汤。炉子上煨的汤已经足足一下午,锅面微微冒着泡,热雾腾腾的。
这会儿时燕进来时冷不丁的没有一丝动静,他张口便道:“转小火。”
顾与修被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冷不丁的唬了唬,他握着木汤勺的手下意识一松落到锅里头,溅出几滴热汤往自己手上去。
汤是滚烫的。顾与修疼的按耐着小声倒抽了口气。
时燕听见这一声眼睛往下瞥,他自然瞧见了顾与修一截手腕上几处已经被烫的微红的小泡,他抬起眼问:“你烫到手了?”
顾与修笑了笑摁住手摇头:“还好,没事。”
时燕闻言却从那双清冷的眼睛表示出不满,他抬起颌反道:“我刚才的话有表示出在关心你的意思?”
顾与修对他这种捉摸不透的行径跟表达方式大抵习以为常,听着这话也只笑了并不说话。
时燕转过眼看见炉上腾起水泡,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差不多了。”
“嗯…”顾与修点了点头。
“你尝尝。”他说。
“好。”
顾与修依言从柜子里找了两个青花荷叶边的汤碗,他舀了些许汤放凉递到时燕眼前。
这汤底料是去市场买的活鸡活鸭杂,里头又七杂八丢了许多昂贵的食材下去闷上一下午收成浅浅小半锅,很是金贵。
汤色澄莹,落在青瓷中很是诱人。
顾与修等热气散去少许慢慢喝了口,他手一顿,抬起眼时神色如常的温声道:“我觉得,咸了些。”
与其说是咸,倒不如说是压根儿把盐罐子到进去了。说来也是怪,有时候时燕经手的菜要不是太清寡便是那种咸到苦涩的味道。没有边界,就好像这些菜他都是随心所欲完成的。
只是时燕听他这话却半眯了眸,面上笑意飘渺的看着他:“喝完,别浪费。”最后几个字分明有些赤裸裸要挟的意味。
“好……”
顾与修顺从的喝了几口,“我突然想起来,”
时燕拖着腮看他指节有一搭没一搭扣着木案,忽轻悠悠问:“你来我这儿好像是想躲开那个人?”时燕见过韩之白左右不过两回,可他这热闹可是看的够了。顾与修一心一意喝着汤模糊应了声。
“刚才那件事,”时燕倏忽凑的近了那双眼:“既然答应了,那你要不要,试试吻我?”
顾与修闻言身形一顿慢慢抬起头,他抿紧唇却瞧见看着他的那双眼睛隐隐带着莫名的……笑意?
“我吃完了,我去洗碗。”他低着头逃也似的走了。
他躲到半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时玥还不肯睡。她还惦记着没给顾叔叔说晚安,小姑娘一见到顾与修便朝他扑过来。
小姑娘被拆了辫子,满头浓密的发散落像只小狮子头。顾与修笑着蹲下身揉揉她柔软的发,轻道:“晚安,小星星公主。”
“顾叔叔~你过来些。”小姑娘忽然说。
顾与修虽然不明,却顺从的凑过身去。
小姑娘忽然把冰凉薄荷味的东西厚厚抹在他脸上,她稍稍踮着脚挡开不让后头喝茶的时燕瞧见,睁大眼睛糯糯道:“爸爸说顾叔叔把自己烫到了……好笨。喏,爸爸说涂了这个不痛的。”
难怪这味道清清凉凉,原来是药膏。顾与修微怔一瞬他旋即弯起眸轻道:“谢谢小星星。”
小姑娘负着手吱吱欢呼一声,奔奔跳跳着跑了。
他起身看着时燕站着的方向对那道人影轻道:“晚安。”
“嗯。”
今夜月亮的圆乎乎啊。
第二天早上他送小姑娘上学,时间还早。一条街上的早餐铺子刚支起摊子,很是热热闹闹的。
街道口那位卖早杏枇杷的阿婆见他弓起背,笑问:“小顾呐?又送孩子上学?”
“是啊,王阿姨。”顾与修笑着说。
阿婆养他背后头张望:“小的那个呢?有几天没看到了怪想的。”言诺小朋友虎头虎脑的长得又俊,跟面粉娃娃似的,老人家是喜欢的很。
“他还在家里,这两天没带他出来。”
言诺幼儿园的那件事情还没有着落,一天天的在屋里头横冲直撞的嗷嗷叫,闹的时燕成日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头。
“也是,两个孩子也是够闹腾的。”阿婆边说边往小姑娘手里头塞枇杷。
八点半。
顾与修送完时玥回去店里,言诺坐在门口那小木凳上,他晃荡着短腿儿,肉乎乎手里头还紧紧握着什么。
“这是什么?”顾与修蹲下身摸摸小朋友的大脑袋笑问。
言诺小朋友眼睛一亮,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将手里头的东西举过头顶给爸爸看,原来刚才时燕顺手雕了个白白胖胖猪仔萝卜丢给他,他喜欢的很。
顾与修一看,跟言诺凑近的那只傻乎乎的萝卜小猪也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两只小猪脸凑在一起倒是分不出彼此,他笑的乐不可支,起身时还没将笑意压下去。
“你这又买了什么?”时燕低眼瞥见他手里头那塑料袋眉头轻蹙。
“枇杷。我待会儿洗几个你尝尝。”老人家送时玥的太多,他过意不去便买了一些。这老夫妻两个自己种的枇杷沁黄肥润,看着模样极好。
“随你。”时燕不再看他,顺手拎起沉甸甸的两只小猪转过身去。
顾与修摇摇头笑着跟他往屋里头去,也没注意到百来米之外那树底下远远的还停着一辆车。如果仔细一看那车牌号,他便会认得出来。
“三哥,要不……”
两人将刚才那一翻情形尽收眼底。
这时候严朗是坐在副驾上是大气也不敢出,他拿眼睛偷后视镜里头的瞄韩之白小心翼翼道:“要不……你让人去做个鉴定?”哪怕做个鉴定也好啊。
韩之白面上没有表情,安安静静沉寂着一双眼睛,他垂下目却什么也不说。
“三哥?你别不说话啊!”严朗急了。
他最怕的,就是韩之白这个模样。
【作者有话说】:韩夫人跟严朗:你媳妇儿跟别的女人生了个孩子……不要问我这些人的脑子怎么长得
要不要猜猜是谁没有味觉
小韩同学越来越像第三者了……
第29章骚断腿跪着走
他最怕韩之白这副模样。刚才说完这话他就想自己抽嘴巴子。验?还验个屁!那报告上写的清清楚楚,还能有什么回旋的余地?眼下这他妈都明目张胆往头上刷绿漆了!
韩之白有多么的禽兽他怎么不知?
整个江城那些禽兽里那些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要是得罪了他,就是耐心细致的等上十年他也会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
严朗吞了吞口水,他生怕韩之白杀人灭口给他来一刀。
韩之白听他这话却什么都没说,那双暗漆不明的眼睛静静看着那处,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院口。他看见刚才顾与修不知与那人说了什么样子看着很是开心自在,而他倒是很久没见过顾与修对着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是因为喜欢那个人吗?
他那修长的指节慢慢有节奏扣着拢键,轻轻的每一声都叫严朗听得直抖索。
“走吧。”末了,韩之白回过目。
严朗大大舒了口气,“哎!好嘞!”
“去机场。”他说。
“啊?!”
顾与修忙了一上午。他把菜切了又把店里头收拾干净才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显示差不多九点多,他往上一拉,上头有前夜里头那十几通通话记录。他仔细一看,每分钟一个电话,十足的耐心锲而不舍。
韩之白……他握紧手机。
“顾与修?”时燕忽然在外头唤他,顾与修收回神放下手机应声出去。
时燕会喊他全是因为一件事。时燕昨夜在路口的市集定了十来斤的青笋,这会子是差遣他去帮忙提溜。
他又怎么会拒绝?
只是顾与修到了地方才发现那十来斤的笋都是偌大冬笋,沾着泥土腥子的厚根茎,剥了壳子也留没剩下多少,店主明明白白的下了套。
顾与修也不欲图跟那人争辩,他付完帐拎着沉甸甸的袋子转身回去。
这会儿功夫路上人多又闹哄哄的,车在路口堵着伺机穿过,顾与修拎着也东西没注意。他不慎与人撞到碰了碰不曾想却惹到了麻烦。
“喂,”为首那小黄毛挡住去路,他用脚根踢了踢菜叶子那眼睛瞄顾与修:“你撞人了。”
顾与修退后一步认真道歉:“抱歉。”
“道歉不行,要赔钱的。”小黄毛说的理直气壮。
拦住他的这伙人都是些辍学的小混混地痞流氓流窜在小县城附近,在警察局几进几出也是习以为常。这些人混的时间长了有些风吹草动便跑令当地警察局很头疼。他们一惯是看菜下碟的,这小黄毛见顾与修面生便动了歪脑筋,按照惯例被盯上的不出点血是不会放人的。
“赔钱?”这情形顾与修想了想也便是了然,他也不多说只淡了语气看着这人道:“既然如此我送你去医院好吗?”
“呸!老子去什么医院啊!”到了医院里头不扯犊子吗?小黄毛指挥着那些小男孩:“赔钱,今天没个说法别走。”
这时候旁边几个摊贩看不过去插嘴:“哎呀,你们这是……”
“去去去,有你们什么事儿?”
顾与修不再多说低着头去拨警察号码,小黄毛看见伸手便一抢过去,巧的是这时候时燕打来电话。
“你这手机怎么接电话啊?”小黄毛左右翻着,愣是没弄明白。
顾与修也是哭笑不得,他伸出手示意,小黄毛想了想恶故作狠狠威胁递过:“你别想跑啊。”
“嗯。”
电话接通,时燕声音听着有些着实的不满:“你还没回来?”
顾与修看看时间,原来距离刚才已经过了大半个小时,他转过身轻道:“我有点儿…麻烦,你等我一会儿好吗?”
“喂,”小黄毛没头没脑的凑着脑袋过来对着手机叫唤:“你是他什么人?这人可欠我钱啊,你有钱吗?”
“欠钱?”时燕在电话里听到了动静,他沉默一瞬,几乎冷笑着问:“顾与修你就出去一趟跑腿,你居然还能惹了麻烦上身?”
“抱歉……”
“你在那儿等着。”时燕干脆挂了电话。
“喂,他谁啊?有钱吗?”小黄毛摸摸鼻子问顾与修。
他没有回答。
顾与修安安静静等了十来分钟。时燕出来时换了身浅灰色中山装,他一副喝茶看热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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