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独孤信眼中闪过一丝红光,在黑暗中竟然有些偏执和狰狞,像极了重返人间的亡魂,全无白日里的温和。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黑暗中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响起。
独孤信转身打开了门,让门外戴着黑色斗篷的人进来。黑衣人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独孤信把桌上的灯点燃,端坐在了凳子上。
斗篷人就地跪下,声音低沉而沧桑,说道:“殿下,明莲教开始行动了,他们让属下来通报您。”垂着头,不敢直视面前的男人。
独孤信的手指在桌上扣了两下,说道:“怎么回事?”
斗篷人答道:“从羽民国来的四个长老,都被烧死在了江南,明莲教教主此时动手,属下也不明白到底是何意。”
独孤信皱了皱眉,烧死这个词,让他想起了微生凉腰带上被火烧出来的几个小洞。
问道:“那几个长老是何日死的?”
斗篷人答道:“是前两日起的火,但是验尸的却说是昨日死的。此中必定是有什么缘由,属下怀疑,凶手就是明莲教的教主。”
独孤信笑着摇了摇头,只是那笑容又冰又冷,让人不寒而栗,说道:“恰恰相反,这教主是想包庇凶手。”
斗篷人一愣,说道:“王为何这样说?”
独孤信没有回答,说道:“你不必知晓缘由,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把明莲教的动向按时汇报给本王。”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烛光照射下,门上浮现了一个身影。
饱含着戒备的声音响起,“喂,你没事吧,应一声。”
斗篷人不由得站了起来,站在独孤信身侧,拔出了刀。
步凉听到了刀出鞘的声响,手一推,门竟然没关,便直接冲了进来。便看见了这样的景象,一个黑衣斗篷人拿着刀捅向了独孤信,独孤信面色森冷,一脚踹开了斗篷人,斗篷人提着带血的刀,破窗而逃。
步凉瞳孔紧缩,快步追了上去。
独孤信上前一步拽住了步凉的手,虚弱地说道:“别追了。”
步凉顿住了脚步,看了眼独孤信连绵不绝地流血的血窟窿,把他扶到了床上平躺了下来,解开了中衣。
第137章装什么装
独孤信眸子一亮,腼腆地说道:“你要做什么?我是不会叫的。”
步凉抿了抿嘴唇,神色严肃,“你倒是叫啊。”
独孤信眼中的亮光更甚了,他清了清嗓子,装作要喊的模样。
步凉从怀里掏出了三个药瓶,放在了床边,转身去拿毛巾,拿清水浸透了。把独孤信的伤口擦了擦,没想到这伤口只是看着骇人,其实不过是出血多,并未伤及器官和血管,这刺客倒也真是客气。
随意挑了个药瓶,拔开了塞子,醇正的药香在房间里弥漫了开来,把药粉撒在了伤口上。拔开了另外一个瓶子,发现是黑色的药丸,又塞了回去,打开了最后一个药瓶,把白色药丸倒出了一粒,递给了独孤信,独孤信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独孤信敛了敛眉头,问道:“微生凉,那黑色药丸是什么?”
“别叫微生凉了,叫步凉,你是不是存心给我找麻烦?”步凉咬牙切齿地说道。
“知道了,步凉,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馆吧。”
“你自己去,我看你面色不错,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看我流了这么多血,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担心吗?”
“装什么装,难道刚刚那个斗篷人不是你的属下吗?捅你估计也是你的命令,现在装可怜给我看。”
独孤信识相地闭上了嘴,这大概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丞相又赔兵。
第二日步凉照常起身,去敲独孤信的房门时,房间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床铺被收拾地整整齐齐,屋里东西的布置,就和昨日入住时一模一样,就像那个叫独孤信的人从未来过一样。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悄无声息地盘踞在心上,连呼吸在某一个刹那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步凉登记了路引,离开了客栈,作为暗卫,她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更何况她现在脸上还没有易容,要是被认出来,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
到江南已经一个半月了,再过半个月他们暗部此次任务参与者就要会面了,倘若到时候大家都已经查清楚了明莲教的底细,那么他们也就能回京城了。
也不知道慕灵和芥子,须弥,他们三人目前的调查进展地怎么样了?
步凉在成衣店里买了套黑色男装,又花了十两银子,买了匹棕色的马。这马虽然长了一口丑牙,却是皮毛光滑,鬃发浓密细长,眼睛大而亮,蹄子健壮,是一匹好马。步凉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棕,既然马不反对,那么就这样欣然接受了。
步凉带着斗笠,穿着黑色男装,牵着她的棕色马,优哉游哉地走在街道上,她道听途说附近有个叫宝蓝镇的,是出现了神迹的地方,此番就是想去那宝蓝镇一探究竟。
平胸有一个好处,就是穿男装像个男的,穿女装像个女的。
步凉就觉得自己现在就很像是一个英俊潇洒江湖侠客,可惜的是,她没有一把称心如意的剑,棕马打着响亮的马鼻,步凉摸了摸棕马的鬃毛,一人一马倒也悠闲自得。
待到诸事尽,去江湖走一遭,步凉露出了一个笑容,暗自定下了一个决定。
第138章饮一壶酒
宝蓝镇是个寻常的江南小镇,河流密集,青砖黛瓦。
步凉带着她的马到宝蓝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在一家小客栈里,步凉订了间房,把马牵到了后院的马厩中。
店铺的老板是个带着书卷气男人,长得白净纤瘦,老板娘是个乐观热情的女人,丰满动人,两人一起操持着这家店铺,生意倒也还好,客人往来不绝。
步凉要了一斤酱牛肉,一壶酒。虽说喝酒误事,但是这一个半月下来,她滴酒未沾,倒是馋得很,胃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再不喝酒,连干活她都不愿意了。
老板娘身姿婀娜,声音轻快悦耳,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说道:“客官,您的酒和肉。”
步凉笑道:“多谢娘子了。”
老板娘以袖遮面,笑道:“客官慢用。”转身去忙了。
步凉点了点头,夹了两块牛肉,塞到了嘴里,酱汁浓厚,肉质醇香,还带着一股甘甜的气息,不像京城的酱牛肉,不是咸了就是辣了。
客栈的宁静是被一个人的进入给打破的,那人穿着一身明莲教的白衣服,上面是黑色丝线绣出来的莲花,身上虽然滴血未沾,却是满身的血腥味,即便是隔得远远的,也能闻到。
老板娘红唇似乎在这白衣服的映衬下都白了几分,脸上堆出一个笑容,迎了上去,问道:“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敢问大人是打尖,还是住店?”
白衣服的人没有说话,在步凉一桌,对面的长椅坐下,桌子随之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声音,晃了一下。
步凉没有抬头,继续吃着酱牛肉,只是本想着喝酒的意思,却是没了。
来者何意,不知?来者何人,看那件价值不菲的衣服,不是教主就是白郁。
步凉低垂着头,不语,心想着,只要她不出声,就不会被认出来。现在的这幅面孔虽然是她本尊,但是之前的那副面孔,可是完全和她本人不同的。而且现在这张脸,较之先前,更加妥帖。
一个暗哑的声音响起,缓慢地说道:“给我倒杯酒,喝完了,我便走。”
听声音,是白郁,听话的内容,却又像是教主。
步凉一时间有些愣怔,分辨不清。不过依旧是面色不显,淡定如斯,给对面的人斟了一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周围的客人们都看着步凉这桌,原以为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发生,熟料,只是讨一杯酒罢了。
对面的人也不多说,一杯酒一扬而尽,酒杯定定地放了下来,缓慢地站起来了,转身离开了店门。
步凉没有抬头,亦没有言语,只是把倒在自己杯中的酒,也喝了下去。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自己刚刚是被认出了,不过也罢,再见也是陌生人,自己不承认,教主也不问,这样对彼此,都是一件好事。
随着那人的离开,店里的气氛轻松了许多,众人都像是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又继续吃着菜,喝着酒水,聊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步凉的手指攥紧了筷子,夹了一大口肉,恶狠狠地塞到了嘴里,这种粗鲁的行为,让她觉得自己也有了几分痞气,像是个恶人。
秋季的阳光冷且凉,穿白衣服的人,比穿黑衣服的人,要冷许多。
第139章灭门神迹
步凉吃完了酒,一分醉意七分饱,去后院的马厩看了看她的小棕马,之后便回了客栈房间歇息了下来。
老板娘对步凉的态度,不知不觉也从原先的亲切,变得有疏远和敬畏。客栈里的人,甚至都自动避开步凉两步开外。这种变化步凉放在了眼底,倒也不语。左右自己是来做任务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
只要和明莲教的人搭上关系,似乎都成了不好惹的人了,看来这宝蓝镇的人,倒是通透。
此时不过黄昏,天边彩色云霞正好,溪流边的垂柳叶子已经变黄,两行白鹭正从客栈的天空飞过。
一切的平静,都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兆。
夜幕降临,步凉带着匕首,袖箭,几个药包出门了,客栈老板在步凉出门的时候,叫住了她。
这个纤瘦文弱的男人低声说道:“再过两个时辰有宵禁,客栈也要打样了,小公子早些回来罢。最近这片地方,治安很不好。”
步凉皱了皱眉,笑着说道:“啊,掌柜的放心,我只不过是出去溜达溜达,很快就回来。”这个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呢。看来她的运气在某些方面来说还不错,随便都能遇到什么乱七八糟深藏不露的家伙。
步凉这溜达,就当真是溜达,她在街道上走着,也是存了好奇的心思,到底治安很不好,是有多不好,说好的神迹所在地,怎么会闹出治安不好这种类似于是打脸的存在。
漆黑昏暗的巷子里面,响着脚步声,一步步干脆利落,毫不凝滞,哗啦一声,水坑的水被溅开。
一个灰头土脸的乞丐被这水坑里的脏水溅到,他淡定地擦了擦脸,惺忪的双眼勉强睁开了一丝线,却又转眼睛阖上了,毫不在意来者是谁,只在意自己在梦里和周公的约会。
又是哗啦一声,这一次不是脏水,是带着铜臭味,又哗啦啦作响的东西,是铜板。
乞丐的手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地上的铜板,攥到了手心,搓揉了几下,塞到了怀里。那双睡眼惺忪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向了来人。
“告诉我,神迹。”
“公子是外乡人吧,这神迹呀,可是个好东西。”
说着又伸出了手,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步凉。
一把透着寒光的刀刃无声地插在了乞丐的左脸旁,只差一分一毫,就要见血。
乞丐晃了晃神,笑道:“神迹啊,是神的骨头啊,听说神的骨头有一块就降生在了这宝蓝镇的孩子身上,于是啊,那个人家一夜之间被灭门了,那个孩子也被带走了。”
“是什么神?”
“是永生神,一个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神,说是佛祖的转世中的最后一世。公子你说好玩不好玩,那个小孩,竟然是佛祖啊,为了佛祖,把那一家子都杀了。”
步凉拔开了匕首,勾起了一抹古怪的笑容:“你这乞丐当得也不错,某位。”从腰带里面又掏出了几枚铜钱,尽数洒在了乞丐的手里,“比皇帝还逍遥的乞丐,可真是少见。”
说着,步凉转身走了。
乞丐看着消失在了巷子中的背影,看着头顶的那一弯残月,冷冷地笑着,笑声越来越压抑,最后像是压在了喉咙里,说道:“哟,公子好眼力,不过神迹什么的,可不能叫你知道了,听了这么一个不得了的故事,只给这些钱,可不够啊。”
说着站了起来,身子东倒西歪,浑身的骨头咯吱地作响,像是个年久失修的房屋。
第140章深巷杀机
背对着月光的身影停了下来,转过了身,看向了巷子里面的那个乞丐。
乞丐蜷缩成一块的身体像是一株蔫了的蔬菜,遇到水开始缓慢地膨胀了开来。首先是双腿,接着是腹部和臂膀,最后,是他那看似不堪重负的头颅。两只明亮的眼睛发出慑人的光芒,正直勾勾地看着步凉。
步凉嘴角微微垂着,她此时深刻地体会到,一时风流,胡乱地说些放肆的话,是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刹那间,手腕翻转,拔出了匕首,身体紧绷着,目光正对着乞丐。
真当双方都蓄足了力气,准备决一胜负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坛主,该走了。”
步凉闻言看了过去,深深的巷子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另一个人,那人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乞丐的背后。
乞丐的眼睛又变成原先那样浑浊,困倦无光,杀意也收敛了不少,转身看向了来人。
若是一对一,步凉觉得自己还有七分的胜算,但是再带上一个家伙,那大概就只有三分胜算了。身形一闪,步凉遁逃在了黑夜里。
那个被称作是坛主的乞丐,目光淡淡地看着来人,说道:“是你啊,来得可真凑巧,再慢一步,就要打起来了呢。”
来人恍若未闻,端方的面孔上没有任何的神情,说道:“坛主也该玩够了,教内还有许多事情要您处理呢。”
“芥子,你是越发放肆了,让你做执事。”这话说得懒洋洋的,若是由一个乞丐来说,自然不会有人放在心上,但是若是由着一位杀人无数,手腕刚硬的明莲教第二分坛主安泽来说,就会变得不容置喙。
安泽由蜷缩在了地上,四肢恍若是没有力气了一般,倚在墙上。
月光流转,黑暗的巷子变得愈加灰暗了。
安泽轻笑了一声,“芥子,刚刚那个男人,你是不是认识啊。”
芥子面色不动,平静地说道:“不认识,坛主,您该回教里了。”从第一眼目光注意到了步凉,他就认出来了,不过他怎么可能会承认。
“那可真是个漂亮又聪明的男人啊。”
“在属下眼里,您如果回教中,也会是又漂亮又聪明的男人。”芥子说这话时,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在他眼里,最不值钱,也最轻易的东西,就是花言巧语,对他来说,这些话,就是信手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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