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人比她们两个更快,几个点跃便跟了上来,宣慎慎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身旁多了个影子,吓得抬掌就打。
——轰!
内力狂卷如潮袭过来,紫衣人胸膛一震,身子猛地向后摔去,瓦砾瞬时砸碎了一地!
一系列变故就发生在在电光石火间,几位辰宫领侍这才有了反应,齐齐振臂下令:“上!”
紫衣人源源不断聚集过来,双方甫一交手,兵戈利器瞬时响成一片,宣慎慎拉着月兔朝邻街打过去,另一边护送东西的军卫听见动静也反应过来,见此阵势顿时又惊又怒:
“这些都是什么人?!”
“刺客!有刺客!所有人戒备!”
本应作为迎他们进城的禁军到此时竟连一个影子都没瞧见,城中巡防更是没有踪影,护卫军们心头隐隐不安,傻子都知道出了问题。
是什么势力竟然有本事清退城中职守的军卫?
这可是晋德帝的东西,天子脚下打天子的注意,这些人是不是疯了?!
宣慎慎一边打一边跑,不知是不是压制太久的缘故,她感觉自己功力好像又涨了不少,现在打人也越来越顺手了。
“发财暴富,免伤!”
发财暴富:【五十个盾,免伤盾一两银子一个,给你记在账上了,回去必须还钱了!】
银甲军卫们瞧她们俩小孩儿战力顶高,对方人数甚至隐隐压过自己人,一派江湖杀手的模样,骇得加速运着东西走。
纵然是丢了脑袋,他们也不敢丢下这些东西自己跑,晋帝要是怪罪下来,丢的可就是全家老小的性命!
宣慎慎撑着两条短腿观望片刻,蓦地坐了下来,拉着月兔的手腕气喘吁吁:“那些都他喵是什么人啊,紫衣服的难道是天干的人?”
月兔喘了口气,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不禁想起了什么,破口大骂:
“天干这群为非作歹的畜生!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他们,就算这批货截不下来也绝对不能让他们跑……”
月兔说着话蓦然噎了下,盯着对面两眼发直,宣慎慎不解望着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雪风变向,黑袍人瞬间出现在对面屋顶上,唇角于白玉雕似的完美下颌上挑了个微弧,月兔咽了口唾沫,果断又改口:“就算让他们跑了也绝对不能放过这批货!”
慎:……
求生欲要不要这么旺盛。
算了,月兔还不知道这个副中宫就是单言,如果知道的话估计会冲过去揍他。
黑袍人唇角似乎微微扯了一下,倏然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
宣慎慎蓦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她低下脑袋看着下方的景象,顿时震惊了。
马车宛若长龙排列趴在晋都街头,车上的货被黑布蒙着,看不出那些堆成小山高的都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马走得不快,瞧着很有些重量。
这么多东西单言竟然想让她带着人运回基地?
“……”宣慎慎是个好孩子,宣慎慎不能偷鸡摸狗,更不能带着人偷鸡摸狗。
她喉咙轻轻咽了咽,喃喃:“……不如咱们趁他不在赶紧跑吧。”
地支的人就是一群疯子,中宫主就是疯子中的疯子。
哪怕只是个副中宫,也是疯子中的翘楚。
单言是不是有猫病?不知道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孩子吗?这么重的东西让她辰宫这群可怜又老弱病残的手下去搬?
宣慎慎沉默了。
“不行啊,如果我们跑了,他会拉着他的手下一起围殴我们,地支的人有多少……?数都数不清吧?”
单言这个狗腿人多势众其实宣慎慎也清楚,她就是随口抱怨一下,有谈姬在禁军那边操作,给她们运东西的时间其实很充足,就是懒得走……
辰宫这些人她已经很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她让大家一起搬砖会不会引起民愤。
宣慎慎叹了口气。
月兔对辰宫领侍们说:“你们现在就分出一部分人去搬东西,这边有我和宫主拦着。”
慎:……
你说话都不经过大脑的吗?晋都内叫太多人太引人注目,这次她们不过就带了几百个人过来,而放眼望去,一直到长街尽头密密麻麻全是紫衣服。
裴岑誉派来的人看起来怎么也有上千的数量,她们怎么可能拦得住那么多?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鬼魅般从人堆里蹿出,身形如电在房顶上疾行。
宣慎慎听见声音转过头望去,黑衣人速度极快,近乎浑然融入夜色中,几个瞬间便到她跟前,手中长剑迎着风雪而上,剑光如澈水在半空划过,猛地斩下!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这种时候会出现窝里反的情形,但危急情况往往最容易得手,就和富贵险中求是一个道理。
宣慎慎毫无防备,甚至缘于对方穿着黑衣,她在第一瞬间将他认作了自己人,出手时便慢了那么一瞬。
而就这一瞬,剑光已然落在她肩上。
“!!!”惊惶之下她猛地偏头倒下,剑锋却笔直而下,仍旧在她肩上划了一道。有人猛地闯到宣慎慎面前想拦住那人,却不料黑衣人抬腿就是一脚!
“轰”一声闷响,身旁身影猛砸而下,碎了一摊黑瓦。
“月兔?!”
“跑啊宣慎慎你这蠢货!嘤嘤嘤疼死我了这王八蛋没有人性!有没有人啊快来把他给我按下!”月兔一脸痛苦在房顶上打滚,疼到虚脱抽了口气继续骂:
“我告诉你王八孙子你最好别被姑奶奶抓到否则我把你皮都扒了啊真是气死我了!!!……”
慎:……
她这个手下就是看着没什么危险的时候跑得比狗还快,但真正在关键时刻反而会站出来帮她挡剑。
宣慎慎想过去扶她,黑衣人却又准备卷土重来,宣慎慎退了两步骤然抬手一掌拍了出去。却不料他身子忽地一僵,立在了原地。
黑衣人不敢置信地愣愣低下头。
——一把血红重剑从他胸口处刺出,“噗”一声轻响。
“宣慎慎,你能不能有点出息。”黑衣人被身后那人一脚踹倒,趴在地上,小少年伸手拔出重剑,抬眼看她,一脸嫌弃。
弘正扛着重剑又扫飞了几个天干的人,皱紧了眉。
黑衣人的脑袋就砸在她脚尖,血液渗出,一股温热的腥味蔓在空气里,宣慎慎赶紧退远了点,捂着鼻子也是一脸嫌弃:“小师弟你不会把他打晕吗?你下手这么狠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啊我的胸口好痛我给你挡了那个王八一脚你都不关心我还在那里聊天!宣慎慎你没有良心!”月兔在雪瓦上边滚边嚎,四下辰宫侍硬着头皮想去扶她,却被她一人一脚踢开。
“滚!谁要你们扶我了你们这群蠢货都给我走开宣慎慎!宣慎慎我不和你玩了嘤嘤嘤……!”
宣慎慎只好边小跑过去扶她,结果刚走到她面前,忽地一阵疾风吹过,风雪迷眼,宣慎慎抬手擦了擦,再抬头,一张精巧的下巴便出现在了她的头顶。
慎:……
哦。遭了,该抢的东西还没抢到手。
宣慎慎猛一拍额头,嘴里念咒般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不好”随即飞快转身望了望,心里只盼着他们还没有走远。
不料待看清身后场景,她浑身却不禁猛地一颤,骇然后退两步。黑袍人似有所觉,身影一晃,长袍翻卷间便换了位置。
宣慎慎一脚踩滑摔坐在瓦上:“……”干嘛呀,他喵的不会扶我一下?躲她跟躲瘟神一样是什么意思?
宣慎慎看着眼前的景象沉默了一下。
天干的人不知怎么陆陆续续地退走了,几十辆马车长龙般排列在街上。只是那上千人组成的银甲军卫,此时尽数躺在了雪地里,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宣慎慎甚至没有听见一声惨叫。
她一寸一寸转过头,单言伸手扶起月兔,很自然地伸手扯开她的领子,冰冷的嗓音里略微有几分温和:“很难受?别动,让我看看。”
月兔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他片刻:“……”
她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一脚踹出去,白着脸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你这个人什么毛病,就算你是中宫的也不能耍流氓啊?”
单,中宫主,言:“……”
作者有话要说:月兔:被上司骚扰怎么办在线等特别急!
言:……
第21章
宣慎慎:“……”原著是不是又抽了?没听说单言有什么官配啊?
黑袍人没有动作,甚至冷淡的唇角也没有变化,默了片刻终于避开她的话头,看着宣慎慎盯着下面那些人脸色不太好,语气淡淡:
“你想多了,他们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凛冽寒风扬起那人兜帽,他抬起的手莹白如玉,藏在阴影里的双眸似是静静与她对视着。
宣慎慎甚至都能脑补出此刻单言兜帽下的表情,心里对月兔的身份更好奇了。
“发财暴富,这个月兔究竟是……”
发财暴富:【给钱就告诉你。】
宣慎慎:“哦,我突然不想知道了呢。”
狗系统,天天盯着她的腰包。
发财暴富:【小气鬼。】
月兔跑过来躲到宣慎慎身后,警惕地看着这个中宫主。她又突然惊奇地叫了一声:“哎呀宣慎慎,我分明看见你被那个叛徒砍了一刀怎么一点事也没有呢?”
……那她应该有点什么事呢?
免伤盾的事情当然不能暴露,她反而装作奇怪的样子问月兔:“我哪里被他砍到了?我不是躲过去了吗?”
离此不远的一间铺子顶上,四道人影或站或坐静静望着她们的方向。
紫衣人默了片刻,淡淡出声:“天干的这些畜生终于有动作了,避战沉寂了那么久,就跑出来抢这么个玩意?”
黑衣人看了他眼,“这是晋帝要的东西,是从南方辽国的黑商手里买来的兵戈。足足几十车,你觉得够多少人装配的?”
“几万人?”紫衣人算了算,“几万把武器能干什么?给晋国的禁军换着玩?”
“对晋帝来说是小数目,对天干来说呢?”
紫衣人沉默了一下,“天干星宿那群臭搞情报的,突然要这么多刀剑来做什么?他们想跟着裴岑誉造反,推翻晋帝一统天下吗?”
黑衣人淡淡说:“未必不可以。忘记楚国的教训了?”
紫衣人一巴掌拍碎了下面的碎瓦,“他们敢!”
想起当初那件事他就气得想杀人,不是这群畜生玩阴招,太子萧衡怎么可能会死?
他宁愿晋帝这条蠢狗一直坐着皇帝的位子,也绝不能容忍裴岑誉那个叛徒坐上一统天下的宝座。
“你看看那边那个小丫头,认不认得出来是谁?”
紫衣人抬头望了一下,不耐烦说:“你眼睛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隔那么远你都能看清楚那是谁?她还戴着个面纱……”
“我想起来了。”
他又突然说,“辰宫那个小孩子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那些黑衣人竟然都是地支的人?”
刚才要不是他们几个差人过去支援,就辰宫那几个虾兵蟹将,能打得过天干?
辰宫这些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不只是辰宫主,她是太子萧衡的未婚妻。”黑衣人淡淡说:“中宫的副宫也在,这两个人都投靠了谈姬。”
紫衣人向来清楚自己这个同僚的眼光,他记性极好,见过的人哪怕只露个剪影基本都能认出来。
“你的意思是,谈姬也想截下这批东西?中宫都投靠了谈姬,那他以后岂不是会带着地支和天干为敌?我们……”
紫衣人有些犹豫,“虽然我看不得裴岑誉那条狗活得太好,可谈姬毕竟是个晋国人。”
黑衣人没有说话,两个白衣人望着街道尽头,目光凝重,久久不语。
一阵异响忽地落入了众人耳中。
那声音像是行军时沉重的步伐,厚重,无惧,所向披靡。
紫衣人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与身旁黑衣男子对视一眼,面上似有几分不敢确信。
他悠悠站起身来,眺望过去。
雪下得小了些,长街尽头火红灯笼映出一片诡异阴森的暗红,明镜似的湖旁天灯渐起,天明如昼。
——一顶嵌金锦缎贵轿在长龙般的银甲军卫簇拥下缓缓行进,数以千计的兵戈在黑夜中闪着锐利森寒的光。
宛如皇帝亲临。
黑衣人望着那顶轿子,语气幽深而沉:“单言一直以来都是楚太子的心腹,或许我们……可以相信一次中宫的选择。”
赵宗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段日子以来进这院子几回了,以往他在宫中任医也绝没有这样频繁为一个人治过病,且治的总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皮外伤,心下疑虑实在多。
“伤口怎么又裂开了,这小姑娘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何一块小伤却迟迟好不了?”
虽然他心里头明白主人家的事最好不要过问,尤其这个主人家还是谈姬,就更不该问,奈何医者仁心,见不得人这么频繁糟践自己的。
在心里他已然将宣慎慎当成是被谈姬强行掳来的姑娘了。语气不禁稍重了些:“伤口合了又裂,长久下去要是留疤了怎么办?”
谈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宗向来知道他是副只管自己高兴不管别人死活的性子,但既是肯叫他来处理,对这女子自然也是上了心的。
既是上心,自然是希望她好的。
赵宗斟酌开口,淡淡的语气里掺了几分警醒的味道:“这女子年纪尚浅,还望谈将军拿得住分寸。”
话到这里意思不言而喻,是让他下手轻点。
谈姬眉目间莫名盛了几分笑意,心底也说不上来这无故受冤是什么味道,半晌,他问赵宗:“你当我是什么人?”
不管你是什么人,反正不是好人。
到底多年行医,赵宗面上装得极好,张嘴就说好话:“谈将军英明神武……”
“我对她够好了,否则她绝活不到现在。”谈姬嗓音沙哑。
赵宗一怔,蓦然将后半截话咽回肚子里。
这倒不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