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的手很冰凉,可是明明我们才从暖气的房子里出来的。
“师兄,”我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嗯。”
樊殊将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他的手很大,包裹住我的手,口袋里又有绒毛,没多久,我的手就变得特别暖和了。
作者有话要说:Спасиботебе是谢谢的意思
感谢读者@十里桉歌的营养液~Спасиботебе~
☆、他直接捐了一栋楼
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狗师兄在嗅觉上面绝对是一流的。他眼光毒辣,看破的事情从来没有失手的——其实包括当年舞会结束没多久就被撤职这件事,他当时都提前看出来的了。而像这次樊殊的事,他又一次命中了。
他说樊殊的父亲樊廉殷什么事都可能做出来,这是真的。
因为一个重磅消息很快就爆了出来。
樊廉殷也来捐助我们文艺所了!
如果说,仇家的捐助多少有点小家子气——捐助是捐助,但是一笔五百万左右的钱,以文艺所为主,又分流了好几个所、好几个院,又条条框框列了一大堆,最后还弄出了那么一桩烦人事,简直是恨不得一笔钱把所有事都做完了,可谓精打细算到了极点。
那么,樊廉殷就要大方多了。
他直接给文艺所捐了一栋楼!
当然,我们所就这么点人,肯定占不了一整栋楼,这个楼最后肯定还是整个文学院来用,甚至学校有些部门也会过来蹭一口,但是樊廉殷在捐助的时候,人家就直接说自己是奔着文艺所来的,别的什么都不提——这么一弄,最后使用的时候,其他所其他院要承文艺所多少情啊!
帝都就这么大,校院路一条街走过去,半个帝都的高校都齐活了。所以这个爆炸性消息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冲出了校门。上次还只是隔壁所的所长过来问,这次可倒好,连上次已经羞惭而退的陆云枫都奉欧阳老师之命过来打听了!连海外的小楚都复活了!(还记得小楚吗?就是那个说樊殊是樊狂的那个)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件事,大家都说,BN大文艺所有一个叫樊殊的学生,他的父亲樊廉殷为文艺所捐了一栋楼!
——是的,这次樊廉殷的大方不光是金钱上的,还是态度上的。别人直接就大大方方地表示,自己就是樊殊的父亲,态度简单又直接,一点掩饰都没有。
所以樊殊的名气也跟着飞快地水涨船高。大家每聊一次楼,其实就相当于在聊一次樊殊,而那个楼最后还要被命名为“廉殷楼”,就直接刻在楼体上——可以说,楼就像是丰碑,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只要看到这栋楼,就能想到樊殊。
之前仇清来那次,大家只知道樊殊是一个有钱人,大家的态度还只是起哄与凑热闹。这一次,却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樊殊的能量——虽然理论上来说是樊廉殷的能量,而不是樊殊的能量,但是大家都有志一道地将其混同了。
嫉妒的,说风凉话的,想要凑近套近乎的,拍马屁的,敬而远之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
可就是没有纯粹的朋友了。
连我之前觉得最不可能变化的鹤师兄都变了。他觉得樊殊父亲弄这么一出,就是在给樊殊造势。“动静这么大,整个文艺学圈子都知道了,难道不就是奔着提升儿子的名声去的吗?所里承了他这么大的情,以后呢?以后谁还敢把他的论文退回来啊!”鹤师兄就是这么说的,连带着与樊殊的关系也迅速恶化了下去。以前他还觉得樊殊是学术能力有问题,现在直接就是觉得石锤人品有问题了。
但也可能是狗师兄给他说了什么,鹤师兄在给我说了这一次之后就再也闭口不言了。现在他见到樊殊就躲着,能不碰面就不碰面,倒让我觉得还不如像以前一样当面打呢。
而樊殊,也日渐沉默了下去。
虽然他在我面前从来不提这件事,论文写完了,他就陪我写论文,或者带我出去吃好吃的,有时也跟我一起爬情人坡聊天,给我念诗,每天晚上还会给我听写俄语单词。他看上去过着正常的生活,自己也经常看书,仿佛一切事情都和他无关。捐助仪式那天,他被自己的父亲cue上台,看着自己父亲签字,接受下面全所同学与老师的鼓掌的时候,樊殊也什么都没说,下来之后还请了同学们吃饭,吃完饭还继续去了图书馆看书。
可是我知道他很不高兴。
怎么可能会高兴呢?他努力了这么久,就是希望能够做出自己想要的学术,能够真正在这个领域获得大家的认可;他还心心念念着和鹤师兄的赌约……
他还熬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夜。
只有我知道,他为这个开题会付出了多少,花了多少的心思,可是现在就因为樊廉殷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有的努力在一瞬间都没意义了!
现在无论樊殊写什么,只要樊殊被高评,大家都会觉得肯定有资本的力量在作祟。学术水平再高又怎么样?大家还是会想,老师们高看他,究竟是真看中才华,还是看中了那栋楼。
文无第一,虽然是专业性相对较强的学术,但到底也没有理工学科那么直观。硬要闭着眼睛酸,也是不会穿帮的。
如果说,以前的话,无论风风雨雨,定海神针年教授说的话都是管用的。他经历的事多,威望也够,如果是他来点评樊殊的论文,应该是有绝对的公信力的。
但是这次恰好是例外。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栋楼对年教授有多重要。
很久很久以前,BN大的文艺所是双核坐镇。当时年教授和他的师兄就像是双子星,一个内敛,一个外放,他们一起撑起了整个所的建设,让它成为了全国文艺学领域最强的代表。
当时有一个企业家非常欣赏年教授师兄的书,曾经打算捐助文艺所一栋楼。年教授的师兄为了这栋楼前前后后跑了不少地方,连设计图都参与修改了不少次,相关的拆迁、重建、选址也都谈妥了。但就在这个时候,年教授的师兄突然去世了。企业家本来就是奔着年教授师兄才来的,年教授师兄去世了,一切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是年教授心里永远的遗憾。樊廉殷要捐助这栋楼,年教授根本就不可能拒绝。捐助仪式上,年教授热泪盈眶的画面,也被摄像机都记录了下来。
情况越来越复杂,涉及到的利益方越来越多,连我也开始晕了。
我很怀念以前的文艺所。那个时候多好啊,大家坐在一起清谈学术,围着一个点能吵好久,虽然也有小矛盾,但主要色调还是单纯和清新。大家对于樊殊也是单纯地崇拜,他能够在这里自在地实现自己的所有想法。
但我也知道,以前的一切只是镜花水月。
我一直以为,我永远都能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这一次,面对樊廉殷随随便便的一招——
我除了安慰樊殊,什么都做不了。
***
新年晚会到了给老师发请帖的阶段。我让班上的同学给自己的导师发了统一编辑好的邀请,又给空出来的几个今年没收学生的老师单独想办法发了微信。把回复结果都前前后后统计得差不多了之后,我算来算去,才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好像漏请了一个人。
年教授。
我问老高,老高说年教授不用微信。我说您能给我他的电话号码吗,他让我干脆跑一趟小红楼,直接去找年教授,省得麻烦。
——老高你别装了,你明明就是想让我跑腿顺便帮你去送文件的!
不过我正好也有点事想要找年教授,而且还不能找樊殊要地址,所以对于老高的要求,我顺势应了下来。
小红楼是我们学校的教师家属楼,楼如其名,通体红色,在丛丛绿荫与花团锦簇的掩映下,配上青石板路和小桥流水,实在很有民国风的意境。
年教授就住在小红楼的最深处。
我其实从来没上过年教授的课,因为我入校的时候他早就退休了。原本以前还会经常出来做讲座,管理所里的一些事务,但随着年教授越来越老,这些活动也没有了。
也就是这个学期的事太多,才能见到这么多次年教授。平时的话,作为我这种普通学生,一年也见不到一两次。
找了个老高说年教授肯定在家的下午,我来到了小红楼楼下,摁响了年教授所在的门牌号。
没有人接。
我又摁了好几次,还是没有人接。看来年教授应该是出去了,今天来得真不是时候。
“林册?是你吗?”
我一回头,发现保姆正搀扶着年教授在我们后面:“年教授好!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呢。”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这怎么能记不得!林册啊,你是来找哪位老师的?”
年教授好像更老了。他穿着宽松的衣服,背几乎要弯成九十度了。老高说,那栋楼就是年教授的执念,所以上次合同一签,年教授就如释重负了。据说当天晚上就有点身体不舒服,还去医院输了液。
“我是来给您送请柬的。这不是要新年晚会了吗?”
年教授笑道:“那就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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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要开学了,希望大家都可以撑住
☆、对话
年教授的家非常简朴,甚至相比于他的地位而言,有点过于小了。而我最大的印象就是书多。
太多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书。无数的书架,无数的藏书。茶几下,书柜顶部……能想象得到的地方,都是分门别类归类好的书。
在这里,你几乎能看到艺学史。
“林册,”保姆倒来了水,年教授要端给我们,我赶快接过道谢,“你上次的论文写得很不错。很有潜力。”
“其实……”我不好意思地说,“樊殊帮了我很多。我自己……还没有那么好。”
年教授又拿出了一大把糖让我吃:“我早就知道了。”
“啊?”
“你的论文,”年教授慈祥地看着我,“有樊殊的风格。”
“这,这样啊……”原来老师早就看出来了。
“不过你自己也很努力。看得出来,论文中有些核心部分不是樊殊的。那些就是你的闪光点。继续努力,反正你还年轻。只要对自己诚实,能看清自己的不足和优势,这就已经很好了。”
“谢谢年教授……”
寒暄完之后,我把请柬交给了年教授。年教授说不一定可以,得要看那天的身体状况,还有有没有事。如果一切都妥当的话,他就会出席:“但是节目就不能出了。年纪大了,实在唱不动,也跳不动了。”
“那是当然的。”我赶忙说。
正事说完了,按理说,我应该就此告辞。可是“老师好,我先走了”这句话在喉头绕了半天,却还是没说出来。
“林册,”年教授看出了我的犹豫,“你还有什么事吗?”
纠结了一下,我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开口了:“是这样的,关于这次研二硕士生的开题答辩……我是在想,可不可以引入盲审环节……不,算了。对不起,年教授,我什么都没说。”
“怎么就算了?”年教授仍然在笑着,他总是会用轻风细雨的笑容化解别人心里的紧张,“话才刚说出口,怎么就先自己否定了。”
“因为我……话说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样做不好。”我垂头丧气地说。
论文答辩这件事,从大学到研究生到博士都有,已经是定番了,其规模与难易程度也在逐步攀升。大学的时候,可能只要不抄袭就让你过了,能让你毕业就就不拦着;研究生的时候,毕业一般也不会有问题,但老师总会严肃地审半天,有些学校还有中期考核等硬性指标;而到了博士的时候,字数、查重率甚至都已经是最次要的了,因为要面对的问题太多了。对于博士生来说,延期实在是太正常——能按时毕业都得好好去烧柱高香。
我曾经认识一个同学的姐姐,学生物,做了快三年的实验,论文都要开始写了,突然晴天霹雳下来——作为实验基础的理论被证伪了!
文科这种风险相对较少,不过也是一个体力活。总之,如果说大学可以混,研究生咬咬牙也不是不能混,那博士就真是不能混,考核标准卡得严格地一比。做学术还是挺辛苦的,头秃只是入门条件。
我之前闷在心里琢磨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上次征文比赛的盲选能够被引入这次答辩,那樊殊不就可以证明自己,摆脱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了吗?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我才一定要今天来见年教授一面。
但我之前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个天才的想法,结果话一脱口我就反应过来了两件事:第一,答辩都是现场答辩,怎么可能盲审啊!这完全没有可行性啊!我是脑子有泡吗!
而且第二,如果真改成盲审,那才真是坑樊殊呢!因为盲审一般是博士生阶段才有的,相当于是增加了毕业的难度。我现在提出盲审,简直就像是某翟姓博士以一己之力降低全国大学生的查重率,这种行为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哈哈,”年教授听完之后也笑了,“别太自责了。你看,反应还是很快的嘛!”
“年教授……”
“盲审肯定是不可以的。”年教授主动给我续茶,我赶快拒绝,抢着倒茶,却被年教授拦住了。茶水慢慢地注入了我的茶杯,一汪琥珀色的色泽就像是忧郁的眼眸,“之前没有规定过,现在临时变更是不对的。”
“是……”
“小樊现在压力很大吧?”年教授突然说。他的眼神像是能看破一切。
“……是。”
年教授想了想说:“我会想办法的。”
虽然不知道年教授会想什么办法,但直觉告诉我,年教授的情绪也不高,所以我便没有再继续问:“谢谢年教授。”奇怪,为什么年教授会不高兴呢?
难道还是因为那栋楼?可是那栋楼不是年教授的毕生所愿吗?
“小樊刚来的时候,”年教授缓缓地说,“我就注意到他了。非常惊艳,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优秀的学生。语言能力、阅读量、阅历、知识的覆盖度,还有对于问题点敏锐的嗅觉,将难题切分为可执行的具体步骤……太厉害了。他的天赋远在所有人之上。所以能够收到这样的学生,是我们BN大文艺所的幸运。”
“他当初是为了你来的,你知道了吗?林册。”年教授忽然说。
我脸有点红,点了点头:“但是……他也是为了文艺所来的。”
“哦?”
“如果只是为了我,他只需要做到回到帝都就是了,不一定非要来BN大。”
“那你觉得,”年教授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是为什么选择了BN大。”
我斟酌了一下:“我觉得,除了BN大在文艺学领域确实全国最强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或许是……他觉得在这里学习会很开心吧。”
我没有把话说完。其实我原本想说的是,他觉得在这里,能够安安静静不受打扰的学习。他喜欢这边的学术氛围。
因为年教授本身就是一个淡泊明志的人,所里绝大多数的老师,也对于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利益纠葛并不感兴趣。这种作风,虽然导致文艺所在学校总是挣不来资源,甚至这两年连应招的学生人数都有所下降,因为曝光率实在太低了,大家也太佛了——但是另一方面,这也使得BN大的文艺所,真的非常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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