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快说!”
这个世界上,只有鹤师兄,坚定地沉迷于黑樊殊一百年不动摇,绝不八卦,毫不怀疑我和樊殊的关系,让我在这浮萍一样的世界能残留一丝亲人般的温暖。
“有的时候我真想知道,”樊殊把一杯水砰得放在我桌子上,闲闲地说,“你是在看书的间隙玩手机,还在玩手机的间隙看书。”
“同学消息得回。”
“什么同学,你直接说贺汝卿不就行了?”樊殊嗤笑一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你们关系倒是好。”
这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我本来想顶回去,看到鹤师兄发过来的劲爆信息,立刻闭了嘴:“他昨天新买了一辆自行车,昨天半夜在院子里练车练到三点,结果被大爷拉去骂了。”
“为什么啊?”
“因为他老摔啊,哐哐哐的,谁受得了,还睡呢!所以你说,人要是长得太高了,这平衡感是不怎么行,对不对?”
“……”
我看向樊殊的胳膊,却只能看到洁白的布料:“师兄啊,”我吞吞口水,“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图书馆不让说话。”他重又埋头看着书。
我刷刷刷写了一张纸条,然后推到他书面上:“要不我现在陪你去校医院看看吧。”
“……”樊殊把书一收,“太吵了。我换个位置坐,再见。”
“那边的同学!”正好路过的图书管理员警告,“图书馆不让说话!对,说的就是你,那个男生!”
“……”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总算学会在哪儿看营养液了!
感谢@我是一只呵呵、@寒章、@十里桉歌小可爱们的营养液!!!比心!!!
感谢@清梵小可爱的地雷!!!!!
今天的更新,奉上!
☆、不速之鹤
樊殊最终还是没有换位置。他说位置都被选完了,只能勉为其难地再忍受一下我的聒噪。
于是我也只能跟着熬着。
樊殊这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说我是玩手机间隙看书,我还不服气,因为我觉得我算是看书时比较专心的人了——看书时听音乐能算是玩手机吗!于是我就想等着他什么时候玩手机好嘲笑他。
结果这个狠人,真的没有让我找到一次嘲笑的机会。只要他开始工作,这个狠人永远都是无懈可击,无音乐无废话无走神,三无一体。
我无力回天,只能去远处的书柜深处找资料。
“啊……终于玩过瘾了。”
划了十分钟手机,我简直都要热泪盈眶了,感觉枯萎的内心一秒钟被续上了。讲道理,对于一个手机强迫症来说,将近一天的时间不碰手机,连点开查看信息都不行,这简直就是在坐牢好吗!
我觉得现在的我就像是课间赶快下课跑到外面吸烟的重度烟民老高,吸的不是烟和手机,是命。
缓过来这口气之后,我开始找书。
虽然我不知道樊狠人为什么对我这么有迷之信心,但不得不说,多亏他那天在楼道间跟我吵的那一架,我现在有了源源不绝的灵感。
解码与编码。
柏拉图认为,文学是一种对现实世界的摹仿,是现象外形的再现——简单来说,在柏拉图的世界观中,世界的核心是一种完美的理念,现实不过是对这种理念的摹仿。文学进一步摹仿现实,而摹仿的衍生品当然没有真品完美,所以文学就是最辣鸡的小辣鸡,是摹仿中的摹仿。
虽然摹仿论现在早就不知道被近现代理论家轮过多少遍了,但文学与现实是有联系的,这点是毫无问题的,尤其是对于二十世纪以前的传统小说而言。(二十世纪以后的意识流小说其实也有联系,只是一种反面的联系而已,是“无联系的联系”。)而另一方面,文学又肯定是超越了现实,或者说没有百分之百重现现实——最简单的例子,生活是百分之百无死角全方位立体的,但小说则是一个个情节的串联。选择写这个事件而不写别的事件,这种选择本身就是一种改造。
哪怕是一篇报告文学,只要它有选择,它就会有倾向性,就不会是完全真实的。
刚和樊殊从演唱会回来那段时间,我有了点关于毕业论文的想法。我想写明清之际的才子佳人小说研究,但是想了好久,小说都看得差不多了,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切入角度,用什么都觉得很陈旧,好不容易有了点新想法吧,稍微深度检索一下,又都有人提过了。
樊殊的别扭让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可不可以从解码与编码的角度来研究才子佳人小说呢?既然才子佳人小说是那个时代的玛丽苏杰克苏,那在变成玛丽苏杰克苏的时候,总要把现实打乱了再编码一次吧?读者在阅读它的时候,不就是把作者编好的码就解开?编码的过程、解码的过程、还有这两个结果之间的差距、以及其造成的后果……总之非常有意思啊!
反正不会比猜樊殊真正想说什么更没意思!
这样做,我不光征文写了,毕业论文也有方向了;最妙的是,仇金主最近在投资的就是计算机产业。之前我因为计算机不好下手没太考虑,这次一想,简直茅塞顿开:计算机编程不就是编码和解码吗?我这一招迎合上意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
天助我也啊!
我信心勃勃地查了一下午资料,信心勃勃地抱回了一摞书,这些都是我精挑细选的。
一看座位,我惊了:“鹤师兄,你怎么坐这里?”
只见四人桌上,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其实也没有,他们都在看书,彼此的视线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接触。但即使是这样,即使是隔着将近十米的距离,你都能嗅到一股劈啪作响的火药味,稍微加滴火星就能燎原。
樊殊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又埋下了头。他那一声冷哼,包含了万千情绪——全是负面的。
一万头草泥马在我心中飞腾而过,心想你们两个撕,关我什么事?
哦……不对。
还真关我的事。
因为我终于想起了那个关于《傲慢与偏见》的推论:樊殊是喜欢鹤师兄的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之前樊殊从南京回来,一到校就看到了鹤师兄在扶我回寝室;现在又看到鹤师兄选择了我旁边的位置。而我记得上午的时候樊殊还说了一句话:“你和贺汝卿倒是关系好。”他说。
……
我现在才想起来,是不是有点晚了?
我硬着头皮把书放在桌子上,在我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鹤师兄一见我回来,特别高兴地拍拍我肩膀:“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窒息了!”
他一拍我肩膀,樊殊的眼光就跟着抖,吓得我赶快躲开鹤师兄的手:“师兄,你怎么坐这儿了?”
“嘿,我就不能坐这儿了?你怎么这么见外,躲什么啊,”鹤师兄不满地说,“上次还是我送你回学校的呢。”
大哥你要害死我吗!你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就隐藏了三个知识点,你是鹈鹕精吗!
“啪”地一声响了:“你们两个不说话行不行?”樊殊把一本书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别人不用看书的吗?”
鹤师兄火冒三丈:“樊殊你——”
我赶快把他拉回来,生怕他冲上去跟樊殊干架。没想到我这举动让樊殊更生气了,只见他的眼神转啊转,最后落在了我放在鹤师兄肩膀上的爪子上,像把刀一样噌地钉上去,刺得我立刻松手。
算了算了!你们两个的破事我不管了!
爱打不打!
这张三个人的桌子,坐得真是尴尬,可谓正好堵在火山口上。
我一边看书,一边偷偷观察着旁边两位爷。樊殊依然很专注地看书,只是剧烈起伏的胸口出卖了他的心情,而另一边,出乎意料的是,鹤师兄并没有像我预想中的那样,沉迷看书不可自拔——这不是他们学霸的标配吗?——而是——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了然了。
我们学校图书馆设置了两种座位。一种是普通的桌子,这种谁都可以坐;一种是研究间,由三合板隔开,里面有独座,可以讨论,只有研究生及以上可以使用。研究间很好,但是需要预约,绝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懒得弄。
那个研究间里,坐着的是狗师兄。
要说这世界上的事情真是残忍。樊殊明明喜欢鹤师兄,但鹤师兄最讨厌的就是他;鹤师兄对狗师兄的感情这么深,而狗师兄又跟他女朋友这么好……唉,总之求不得。
我也求不得。
这么一想,那些才子佳人小说,倒让我看出了三分残忍出来。再完美的结局又如何?都是假的啊。
鹤师兄戳我胳膊:“喂。”他小声地说,递给我一张纸条。我展开纸条:“你觉不觉得以哥最近心情不好。”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的以哥哪里心情不好。
“他心情真的很不好,”鹤师兄的字有点飘,“我能看得出来。”
我又看了一眼那个研究室。狗师兄正在接电话,脸上笑得都快起褶子了。
“我很担心他。”
我看你应该担心担心你自己,鹤师兄。
我已经写完了,想了想,又划掉,换了一张新的纸条写道:“放心吧!”末了是一个笑脸。
鹤师兄叹了口气,把纸条揉成一团,继续在暗中观察狗师兄的间隙看书。
闭馆的铃声响了。
樊殊首先站起来。他看了我一眼我的那堆书:“我先走了。”
“啊?”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樊殊冷哼一声:“怎么,你还要我送你回寝室吗?”
“不……我当然不要,但是……”
但是我只是觉得自由来得太快让我很慌,尤其是这种自由是在鹤师兄出现后的现在--
鹤师兄开口了:“师妹,我送你回去。这有些人啊,”他一边帮我拿过我的拐杖,一边挑衅地说,“一点也没有同理心。我呢,就不一样,我是很有义气的,对吧,师妹?”
“呃……”我吞了吞口水,“鹤师兄,我腿没事了,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这拐杖都在这,你确定?”
“我真的确定,啊呀,那个那个……诶!”我眼睛一转,“鹤师兄,你看你后面!那是不是狗师兄!他怎么在皱眉呢!”
“我擦,真的是……师妹,我先走了,你慢慢走,实在不行了你再给我打电话!”鹤师兄一转身就跑了,比香港记者要快得多。
总算走了……
鹤师兄要是再不走,我觉得我迟早有一天会被樊殊给下毒药死。
不过话说回来,我刚刚的话好像也没正确到哪儿去:我赶走鹤师兄用的是狗师兄这个挡箭牌,可是用狗师兄当挡箭牌,难道樊殊就会开心了吗?
果不其然,樊殊开口了:“贺汝卿和苟利以关系很好。”
这个陈述句让我很慌。
“这些书是还回去还是留着明天看?”
“还回去就行……啊?”我才反应过来。
樊殊拎起我的拐杖,很自然地搀起我的胳膊:“走吧。”他的语气听上去非常神清气爽。
“走吧?”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你刚刚不是说你要先走吗?”
“我没说。”
“你说了!你明明就说了!”我终于抓到了樊殊的把柄,当然是狠狠攻击,“这次我绝对没听错!”
樊殊眼皮都没抬:“哦。所以呢?你没听错,所以呢?”
“……那走吧。”
我拐杖还在他手上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富狗的地雷!(我不知道名字有没有记错,因为现在晋江崩了看不到评论,如果错了下次改过来)
感谢小伙伴们的支持!
关于文艺学部分,我不想多写或者写复杂,但因为这一段和后面的情节有关系,所以稍微啰嗦了一点。
☆、是懂你的
所以说,贺汝卿鹤王爷就是想多了。苟利以同学每天开心得眼不见鼻子,哪儿会有什么感情问题?
否则,他为什么要雷打不动地选我和樊殊座位附近的位置呢?
每一天!每一天!在这一周中,无论我和樊殊换到什么座位,都能在半个小时后看到杀到的狗师兄;而随着狗师兄杀到的,则必定是雷打不动的鹤师兄!
狗师兄就是那花,鹤师兄就是那追随着花的小蜜蜂。他丫绝对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樊殊一看到鹤师兄和我坐在一起就会神智失常,他还非要制造这么多的机会让樊殊和鹤师兄都丧心病狂!
他是要逼死我吗?
没办法,在这个世界上,要么解决问题,要么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没有第三条路。
我决定先解决问题。
我去找狗师兄,来势汹汹。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他说我是故意的。我说你能不能不这样,他说不行,樊殊属于超长待机性闷骚人格综合征患者,如果作为室友的他都不助攻,那樊殊这辈子都不会表白了。末了,他问我懂了没有,说完附送少女眨眼一枚,清秀灵动。
呵呵。
我当然懂了——拿我当守株待兔用的胡萝卜呗,合着我就是那个用来刺激樊鹤赶快HE完结的女二。我对于他们HE是没什么意见,就是狗师兄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女二的人身安全问题呢?他是不是完全没有想过,用这种猛药乱炖的结果,很可能不是HE提前到来,而是搅屎棍女二先被两个主角干掉了,因为太过碍眼?
毛说个我。
没法解决狗师兄,也就没法解决鹤师兄。我又去找问题的另一端,樊殊,询问他,我的腿已经不用拐杖了,是不是咱们这个二十四小时盯防挡拆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我为了给他说这个,还专门买了一杯奶茶孝敬他,大杯、加全家福——结果还没送到樊殊的手上,就被图书馆管理员看到了大骂一顿,因为图书馆六楼不准喝饮料--
而当时,樊殊一边死死地盯着鹤王爷,一边给我发了一条言简意赅的微信:伤筋动骨一百天。
我眼前一花,登时仿佛魂飘万里,恍若离世。
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樊殊一定要这么关心我。我以前一直习惯的是独来独往,虽然和鹿子关系很好,但我们也不是每天都腻在一起,更多的时候,我还是愿意一个人做点事情,追星啊,看书啊,上课啊,自在又爽快。现在和樊殊绑定之后,我有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浑身上下哪哪儿都别扭。
又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摁住了拿筷子回来的樊殊的手:“师兄,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说。”
樊殊拿开我的手,把筷子放到我的碗上面,淡淡道:“先吃饭。”
我拿起筷子,惯性地听话刨了两口,忽然僵住。
不对,我在干什么!
我啪地一下放下筷子:“师兄!你一定要听我说!我是非常严肃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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