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的鼓音只是在附和小提琴,旁人正觉得奇怪,忽然,鼓音渐强,渐急,并且越来越强势,逐渐盖过了小提琴的风头。
艾萨克诧异地看了秦时风一眼,他的节奏逐渐被打乱,被鼓音牵着走。
艾萨克额头开始冒汗,他想要找回节奏,夺回场子,可鼓音太强势了,他就像是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走,不得不跟着这鼓音走,他的努力挣扎只是徒劳。
随着鼓音越来越快,秦时风的手快得已经只能看到残影,他盯着鼓面,眼神变得认真而凌厉。
人们在那密集的鼓点中仿佛看到了奔涌的洪流,汹涌的波涛争相恐后地向太平洋奔去,在汇流之处激荡起千层浪花。
艾萨克跟不上节拍,琴音戛然而止,而他额角的青筋鼓起,握着琴弓的手指在轻轻颤抖,是因为不甘心,也是因为过度演奏引起的痉挛。
最终艾萨克的《魔鬼的微笑》变成了魔鬼的投降。
秦时风并没有去看手下败将,而是自顾地沉浸在自己的鼓音中,忽然,他的乐风一转,变成了轻快的曲调,像极了巴西的桑巴舞,洪流变成了碧海蓝天,阳光明媚,海水清澈见底,让人忍不住想要在沙滩上轻摇。
现场的人顿时嗨了起来,全都跟着秦时风的节拍摆动着身体,时不时地还嘿几声。
欢乐结束后,秦时风侧过头,定定看着艾萨克,嘴角微扬,琥珀色的眼眸里透着讥诮:魔鬼的微笑?就你那被挠了咯吱窝的魔鬼?
哈哈哈哈哈!!!周围人哄堂大笑。
艾萨克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很是难看。
因为离得太远,金少羽听不到那边说了什么,他只能看到那张英俊的脸庞上挂着骄傲肆意的笑,浅金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性感迷人的轮廓,那男生脖颈修长,微敞的领口,恰好露出一对迷人的锁骨。
最让人目不转睛的是他的手,卷起的袖扣露出了肌肉紧实的胳膊,线条流畅,蜜色的肌肤像是打翻的蜂蜜罐,他一只手的手肘搁在膝盖上,鼓槌很随意地被握在他的手里,仿佛那不是他赢得胜利的工具,而是他的朋友,所以他才能如此随意而真诚地握着它。
金少羽觉得这是一幅应该被印在唱片封面上的画面。
很快,金少羽看到那个男生站了起来,可以说是很不礼貌地接过了艾萨克手里的小提琴,艾萨克还在发怔,回过神时,琴已经到了那男生手上。
那男生随便拉了几个音,吱吱呀呀的,有些刺耳,就连那男生也被这音调刺得甩了甩耳朵,似乎他自己也被吓到了。
周围人见状,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男生将小提琴搁在下巴下,一时间,刚才还狂野性感的男生又优雅的像个贵族。
跳跃的音符从他的手中跳出,是德沃夏克的《e小调马祖卡舞曲》,这首曲子起源于波兰的民族舞,基调轻快活泼。
男生拉得并不专业,金少羽甚至听出了几个错音,他相信他那些耳尖的同学们也听出来了。
可那又怎么样?看看那男生周围,大家都在跟着他笑,跟着他的音乐跳。
能让人发自内心觉得开心的音乐,这就足够了。
金少羽一直觉得,音乐没有高低,没有界限,在技巧之外最重要的是能打动人心。
金少羽握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拉小提琴的男生,身体情不自禁地往那男生的方向倾了倾。
等男生演奏结束,金少羽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搭个腔,然而就在他犹豫的瞬间,那男生就跑没影了。
金少羽:!!!这男生是风吗?怎么跑那么快?眨眼就不见人了。
第42章初遇3(番外1)
那日酒吧的偶遇,让金少羽对那个来去如风的男生印象深刻,可世界那么大,他们能再相遇的机会怕是很小很小了。
正因如此,金少羽还挺遗憾那天没有找到那个男生的。
他叹气地抖了抖节目单,今天是他师兄阮轻云的独奏会。
休息时间结束后,阮轻云回到了舞台上,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就连金少羽也抛弃杂念,认真地凝听他师兄的演奏。
这首曲子没有前奏,沉重的低音音符从演奏者的指尖缓缓溢出,一下一下,如同丧钟的声音敲打在每个听众的心上。
波士顿交响音乐厅里,华丽的水晶吊灯悬挂在高高的屋顶上,十六尊古希腊罗马雕像立在大厅的墙上,本应是无情的神祇,此时此刻它们却眼眸微垂,仿佛沉浸在音乐的悲伤中。
此时阮轻云正在演奏的是肖邦的《降b小调第2号钢琴奏鸣曲》,又称《葬礼进行曲》。
台下的金少羽仿佛能从音乐声中看到一条长长的送葬队伍慢慢走在阴雨天中,这些人步伐沉重,他们来到墓碑前,静静伫立着,像是雕像,也像是一团浓郁肃穆的黑色,就连雨水也无法化开他们脸上的哀伤。
一曲结束后,音乐厅里先是沉寂了一秒,接着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金少羽也是热烈鼓掌的一员,他激动地手心都拍红了。
他师兄果然还是他师兄!这首曲子的技巧虽然不复杂,但他师兄在演奏时的情绪感染力简直无敌了。
这大概就是他们老师说的,灵魂般的演奏,诗意一样的音乐吧。
如果说他师兄的演奏是静谧充满力量的,那男生的演奏就是充满感染力和活力的。
不知为何,金少羽居然又想起了那男生。
观众席里已经有人喊出了安可,接着,喊出安可的观众越来越多。
在一片热闹中,金少羽激动的心情却奇异地慢慢平静下来,连带着鼓掌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伴随着台上的灯光渐渐暗下来,这是他师兄即将返场演奏的序幕,然而金少羽的思绪似乎飘远了
他好希望成为像那男生以及他师兄这样的演奏者。
***
半个小时后,波士顿交响音乐厅的后台。
金少羽捧着一束玫瑰,站在休息室外探头探脑,寻觅着他师兄的身影。
然而休息室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在他疑惑之际,他的后颈忽然传来一种冰凉而粗糙的触感,他下意识地缩了缩颈子,就听到身后的人说:你师兄已经回酒店休息了,你现在最好别去打扰他,他刚失恋,估计这会儿正趴在床上哭呢。
金少羽闻言,心头一跳,心底不由生出一丝担忧,甚至还有一些懊恼,最近他也十分低落,竟也没察觉出师兄的不对劲。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金少羽回过头,对上满脸笑意的卡罗,他愣了愣,疑惑道,师兄失恋了,你为什么那么高兴?
他失恋时演奏的钢琴曲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音乐。卡罗一脸痴迷地说。
金少羽:
卡罗继续赞扬道:分了手就给前任送葬,我喜欢他这股狠劲。
金少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以他对师兄的了解,他师兄应该只是想祭奠这份逝去的爱情,而不是要给起前任送葬,不过卡罗想要怎么解读,那是卡罗的事。
毕竟音乐本就是这样,没有固定的答案。
同样一首音乐,每个人看到的画面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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