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啊,小秋就离家出走了,本来挺好的,没想到又遇到这档子事,唉……”
“你说不能是他们两口子把小秋绑架了吧。”柜台小哥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设想太扯淡了,笑了笑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半小时后,秋父来到了杂货铺。
他穿着一身蓝色工装,似乎是刚从哪儿干完活儿回来,一双三角眼看起来阴恻恻的,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就是你们俩?”
这人外表看上去不太好惹,又或许是在家作威作福惯了,说话语气十分蛮横,但江年向来不怕这种的。对付这种人,他跟你装狠,你比他更狠就完事了。
“上楼说话。”江年撂下这么一句后就带着余安上了二层阁楼。
秋父被堵的一时无言,不过这好歹是他的地盘,他根本不相信这两个看上去瘦瘦高高的小年轻能翻出什么风浪。
二楼布置的非常简单,看上去只是给看店的人留的休息地方,墙面还是原始的水泥墙,除此之外,一张小桌外加一个破旧的弹簧床,旁边还有一个堆满了的垃圾桶,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宣传单。
“你们是她朋友?”跟上二楼后,秋父带着几分探究的看向他们,“哪个是她男朋友?”
“都不是!”余安气的胃疼,他知道自己不该带着这么大情绪,但面对这种人,他真的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调节好自己的心态。
他生怕自己下一句直接骂人,江年心态比他要好,本来他想让江年帮着问情况的,结果看向对方的时候,却收到一个眼神暗示。
这是他俩很早以前就约好的,江年的意思就是让他继续和秋父周旋。
江年不可能看不出他情绪波动有多大,既然这样还让他做主导的话,很可能是江年发现了什么。想到这儿,余安深吸一口气,虽然一看就是生气的模样,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暴躁了。
“我们只是她普通朋友,她失踪了,我们就……”
“滚滚滚!”一听只是普通朋友,秋父立刻开始赶人,“他妈的净浪费我时间!”
“你女儿失踪了你都不关心吗?!”
“关心个屁!我白养了那个小杂种那么多年,供她吃供她穿到头来还敢跟我玩离家出走?呵,有多远让她滚多远!我就当她死了从来没生过她!”
“就因为她不找男朋友不想结婚?”
“你特么还敢说?我呸!我养她那么大是为了让她给我丢人的吗?!养她不如养条狗,好歹狗还能宰了吃肉,她呢?!知不知道周围邻居怎么说的,说她有病说她做见不得人的工作,老子的脸都让她给丢光了!”
这种时候就完完全全显示出了余安的弱势,他真的很想骂人,然而骂的就会那两句,再脏的根本说不出口。
秋父今天过来本来是听到柜台小哥说有两个男的过来找千秋时,以为她有了男朋友,要是知道他们和她啥关系都没有,他根本就不会过来。
余安吃了一肚子气,和江年回到车上好半天没有缓过来。
这种情况下,江年也不敢让他开车,余安自觉坐到了副驾驶,等过了一会儿却发现,江年这是在往高速上开,“咱们不查了吗?”
“查,但不用再留这边了。”
“那刚才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在我右侧兜里,拿出来看看。”
余安依言去掏他的兜,结果从里面拿出一张叠的整齐的小纸块,展开看看,原来是一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单。
“文教国学馆?”余安陷入了沉思。
第八十章
这些年各种书院和国学馆之类事件层出不穷,都是打着传统教育的名号在进行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余安看见这几个字本能的开始反感,毕竟和这种地方牵扯上绝对没有好事。
“你怎么拿到这个的?”余安疑惑。
“桌子旁边的垃圾桶。”江年回道,“里面堆满了各种宣传单,但唯独这张,是在桌子上发现的,就这一张,被报纸给盖住了,只露了个角出来,而且保存的还很好,桌子上那么大的油污都没蹭上,显然是被人精心保管过了。”
“你怀疑她的失踪和这地方有关?”
“嗯,前几年不还有当街绑孩子送到书院的吗,现在这个也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正好解释了为什么那些人死盯着千秋时,因为他们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她。
而且这件事,她的父母必然逃脱不了干系了。
俩人是半夜到的家,却意外的发现整栋别墅灯火通明的,进去一看发现大家都在二楼客厅,当然,还多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客人。
“嗨~”阿贝尔开心的朝他俩打了个招呼。
这段时间都把余安忙活的晕头转向,完全忘了小布朗那边派阿贝尔过来协助他们。
“你好。”
“这么晚了,你们不去休息?”江年看了看哈欠连天的众人,“今天还有什么事没解决?”
“小言的事呗。”陈冬困的眼泪都出来了,作为一个作息时间正常且健康的老年人,熬夜实在是太痛苦了,“小言工作的时候喜欢安静,这小子太吵了,他觉得烦。”
然而阿贝尔完全没有被说的自觉,他倒是反过来觉得,宋言那种死气沉沉的工作方式一点都不正常。
俩人你说服不了我,我说服不了你,说了几回合之后,谈崩了。
“小言你今晚还工作吗?”江年问道。
宋言冷冷的看了一眼阿贝尔,“只要他不在我面前晃,一切ok。”
“行。”
江年又转向阿贝尔,“跟我过来。”
眼看他和余安把阿贝尔带走,众人赶紧各回各屋去睡觉,本来白天就累,晚上再熬夜真的会死人的。
“你先回房间,十分钟之后去找你。”
阿贝尔无所谓的耸耸肩,比了个ok的手势。
回到房间后,余安和江年先去换衣服。
“你找他干嘛?”
江年换衣服的同时不忘把那张宣传单拿出来,在余安面前晃了晃,“总归是个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余安一怔,随即笑笑,“真有你的啊。”
但是今天时间太晚了,江年本来想跟着一起过去,余安说什么都不同意,把人拖回房间按在床上,让他赶紧睡觉。当然,也要给点小甜头,不然江同学是不会乖乖听话的。
余安去找阿贝尔的时候,对方正坐在笔记本面前无所事事的嚼着口香糖,他侧脸看了一眼余安,嘴角微微勾起,“我不着急的,你们可以再去亲热一会儿。”
余安:“……”
讨厌的熊孩子。
余安把手里的宣传单放到他面前,阿贝尔狐疑的拿起来看了看,他的很好,听说无障碍,自然看得懂上面写的是什么。
“哇哦~”
余安也不知道他在感慨什么,直奔主题,“帮我查查这家国学馆,看他家有没有什么问题?”
“愿意效劳~”阿贝尔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敲打着键盘,“为什么要查它?”
“额……朋友的事。”
看这样子是不太想说,阿贝尔也不勉强,专心致志的做自己工作。
“有趣,你们这边真的太有趣了。”
余安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见阿贝尔指着屏幕,道,“这个什么国学馆是去年新开的,我根据法人和其他资料仔细查了查,发现它的前身是一个被取缔的办学机构,叫什么女德班。”
阿贝尔双手重新放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立刻查到了几条当初的新闻报道。
“女孩最好的嫁妆就是贞/操。”
“被强/奸的女性是辱没祖先。”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坚决不离婚。”
“男为天,女为地,女子就该在最底层。”
“点外卖不刷碗,说明你已经丧失了妇道。”
“老母鸡的德行是什么?生蛋、孵蛋、孵小鸡,那你说人呢?难道还不如老母鸡?”
“女子应该朴素干净,而我以前每天浓妆艳抹,违背了女子道德……”
“面对丈夫的出轨、家暴,要进行自我反省: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激怒他,怎么会挨打,如果我事事顺着他,他怎么会出轨?”
……
阿贝尔指着屏幕上的话,问道:“你们这边……”
“别我们这边!”余安怒,“这群人渣不代表所有人,不要地图炮。”
“好吧。”阿贝尔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不过这个女德班的热度很高啊,你看看,除了自愿去的,也有被家里人送去的,当时被取缔的时候还有人哭着喊着求情的。”
余安拿过鼠标简单翻了几眼新闻,恶心的想把隔夜饭吐出来。
“谢了,我先回去,你也早点睡。”
第二天,余安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告知了警方,警方这边立刻派出人手前去调查。
目前暂时没有他们的事了,白天本来能好好休息一下,只是阿贝尔上次输给了宋言,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少年心性总是憋着一口气的,就想找个机会重新试一试。然而宋言干脆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有事发消息或打电话都行,反正屋里有吃的喝的饿不死,谁敲门也不给开。
宋言喜欢安静,阿贝尔喜欢热闹,他把略长的头发扎了个小揪,要么是凑到宋轻语那边,要么是去陈冬的档案室,总之干活儿的时候身边必须有个人和他聊天,否则就干不动。
阿贝尔是小布朗的人,手中的资源要比他们多,宋言在排查那些车辆,阿贝尔则是负责检索和埃蒙斯有关的港口,不过从现在已经找到的来看,这些都未见异常。
一定还有个隐藏起来的运输通道没有被发现。
阿贝尔做正事的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只是非得找人陪聊天这点,是在让人头疼。
当然,多数情况下都是他在自言自语。
阿贝尔:“我美丽的女孩,你觉得我像是中世纪的小王子吗?”
宋轻语:“……”
阿贝尔:“你们东方人好像很注重保养,陈,教教我,等到你这个年龄,我也想看上去这么年轻。”
陈冬:“……”
阿贝尔:“为什么要练肌肉?这好像不符合你们东方的审美。”
卫铭:“……”
除了韩书月和宋言躲在屋子里实力拒绝骚扰以外,其余人都没逃过熊孩子的碎碎念。
但阿贝尔也知道余安和江年有别的事,所以除了见面碎碎念以外,倒也没去过分打扰。
与此同时,警方那边也取得了进展,只不过查处的时候一些学员和学员的家人反应很激烈,一时僵在了那里。本来按照规定外人不可以参与调查,但陈冬那边得知后,也不知道找了什么人,反正最后余安和江年可以去现场,但不能影响他们办事。
到达Q市的当天,二人先去国学馆附近看了看。
正门那边已经有人拉起了横幅,而且这事最近也闹到了网上,有个记者采访到一个自称是前学员的,采访中她哭的痛心疾首,说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家对此恶意这么大,说这里老师教的方法是真的好用,自从她辞了工作专心在家照顾孩子和老公后,家里矛盾少了很多,甚至还建议大家都试试看。
视频下面一片骂声,除了一些故意搅混水的,绝大多数都对这种倒退行为进行了强烈的谴责,并且呼吁有关部门赶快取缔这种害人机构。
但是在现场,警方的调查依旧受阻,后来采取了一些强硬手段,然而这些人的反应越来越激烈,拼了命似的想要拦住他们。等到最后,现场乱成了一团,有闹的有哭的,还有到处乱跑不知道是躲人还是别的什么。
余安和江年听从安排一直待在车上,看着外面乱糟糟的,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江年拧开一瓶水递到他的手里,“很快了,别担心,相信一定会把她救出来的。”
“嗯。”余安接过水瓶喝了一口,又看了一眼窗外,“阿贝尔帮我找了不少之前的报道,里面……我其实不太理解这么大的人为什么还能被洗脑,然而我不理解的事,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有一些人口口声声说着那是自己的亲人,事实上却只把他们当成自己理想的所有物而已。父母对子女,丈夫对妻儿,他们总企图把对方改造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哪怕对方受伤,却还是说着那是为他们好,自我感动,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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