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好大的草莓!”何慕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又小心地盖好抱在怀里,“今天,好像,应该我请客了,说好一人请一次的。”
“好,那你请我,地点你定。”袁杨蹲下来看着那把满天星,“今天店里生意好么?”
何慕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耳垂,“只有,一个客人,买了一朵玫瑰……”
“没关系,慢慢来,现在好多人还不知道这个店,以后生意会好的。”
“袁杨,我可能,要亏本了。做生意,真的好难。”
何慕垂着脑袋,肩膀往下耷的样子,看得人恨不能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袁杨一颗心满得快要溢出来,伸手把他搂进怀里,轻轻地说:“不亏本,我们写一个宣传帖发在论坛上,再过一个月就是七夕了,我们做优惠活动吸引顾客。”
何慕本来僵住,听着耳边的主意又忍不住开始期待,侧脸靠在袁杨肩上,“嗯嗯!”
“何慕,七夕和我一起过吧?”
何慕紧张地攥住他胸口一小块衣料,“袁杨,如果,我答应……和你一起过七夕,是不是,就、就是答应和你,在、在一起的意思啊?”
袁杨低低笑了一声,“你太聪明了,就是这个意思。”
“我……”何慕从他怀里退出来,局促地捏着手里的盒子。
这个角度,他右手手腕上的两道疤从袖口狰狞地暴露出来。袁杨闭了下眼,摸摸他的头,“这个问题是不是太难了?没关系,你慢慢考虑。”
何慕抬起眼,认真地点点头。
…
疗养院办公室,医生翻看着档案说:“他的心结不单是为了某一个人,或是某一件事。确切的说,他是无法承受自己最在意的人,都选择用那样的方式离开他。心上人想不开寻短见,促使他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全部爆发。他的主要问题是不愿意面对自身存在的问题,想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这跟原生家庭的成长环境脱不了关系。”
虞照山一脸凝重地走出办公室,他儿子穿着病号服站在一棵茂盛的银杏树下。他走过去一看,原来虞出右正盯着脚下的一只癞蛤蟆发呆。
“太阳大,进去吧。”
“你说这么丑的东西,它为什么还不灭绝?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别说胡话了。”
听到那声几不可查的叹息,虞出右转过脸,在阳光下笑微微地看着父亲,“面对一个住精神病院的儿子真让你这么无力么?你大可以不必再过来,我正好也不想看见你这副虚伪的嘴脸,我的父亲。”
说完,他用脚尖把那只丑陋的癞蛤蟆翻了个面,“我还不如看它呢。”
他把癞蛤蟆的四肢分别踩进土里,让它动不了,肚皮朝天不停臌胀。那么大的肚子,只要找根树枝戳下去……他忽然觉得恶心了。
十多天后,银杏的叶子已经泛黄。
虞出右坐在树底下的一个小板凳上,膝上放着一块画板,他一笔一划,正在完成医生今天布置的功课。
侧脸的阳光被人挡住,他抬头朝来人笑了笑,“画好了。”
画板上有五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个小孩。女人没有手腕,其中一个男人没有头,其中一个小孩只有大腿,没有小腿。
“这个是你?”医生蹲下来指着一个黑乎乎,没有脸的小孩问。
“嗯。”
“这个是谁?”医生指着无头男人问。
“我叔叔。”虞出右把画纸取下来递给医生,“我想明白了,以前的事不是我的错,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不是我的错。我错在唾弃他们对感情不忠。对待不忠,要付出鲜血的代价。我很早就喜欢简夏,我以为我可以和不同的人在一起,但我心里只能有简夏一个,所以在我发现我对何慕动心的时候,我把他赶走了。直到最后我都在和自己较劲,我在折磨何慕,我以为那么做,就能证明我心里并不喜欢何慕。是我错了,我最喜欢的,其实是何慕啊。他怪我,所以离开我了。”
“你现在的想法,同样是偏执的。”
“李医生,我可能是有点偏执没错。因为偏执,我就是个精神病人了么?你的想法又何尝不偏执呢?”
他眼神固执而认真,像个陷入迷惑,迫切等待结果的少年。
七天后,虞出右出院。
换下那身囚衣一样的病号服,他彬彬有礼地朝医护人员告别,感谢他们这半年来的照顾。
专车已经在外面等候,他转身离开,脚步不疾不徐踏过这条每天都充满着尖叫和哀嚎的长廊。他唇角一勾,挑起个嘲弄的笑。阳光被屋檐割裂,洒在他身上,明暗交织拉锯,橡皮擦一样擦去他脸上刚刚还毫无破绽的纯良。
第五十四章
车子开到澜苑大门,虞出右说:“我自己进去,你回去复命吧,告诉虞照山,我好了,他担心的事不会再发生。”
司机犹豫道:“大少爷,外边儿下着雨呢,我还是送您到家门口吧?”
后座放着一把红绸伞,古典得像是不祥之物,红到刺眼。虞出右也不管是谁的,拿起伞开门下车。细雨沾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撑开伞缓步往里走,心里难得平静,看到等在别墅外,目光殷切的简夏和虞穗,也没能掀起丝毫波澜。
反而是一团蹲在灌木丛里的毛球吸引了他的注意。
“哥!”虞穗热情地走过来,一瘸一拐站到他面前,“你终于回来了。”
虞出右微微一笑,蹲下身把那个毛团子抱了起来。
“喵呜——喵——”
“你也来接我吗?”臂弯里的白毛团子长着一双宝石般的蓝眼睛,他一眼就认出是上次遇到的那只,声音温柔得好似拂开细雨的微风。
“这好像是隔壁那家的猫。”
虞出右把白猫抱高了一看,发现是一只母猫,“做了这么久邻居也没机会去拜访一下,你们去么?”
虞穗一愣,“哥,还是先回家吧?我和简夏哥哥给你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
“晚点吧。”虞出右抱着白猫,都没多看站在远处的简夏一眼,冒雨去摁邻居家的门铃。
一小时后,他从邻居家抱出了一只小小的奶猫,才两个月,软绵绵的一团,通体雪白,唯独脚上有一小块褐色的斑纹,如同伤疤。他打起掉在地上的红绸伞,爱惜地把小奶猫托在怀里,鼻尖碰了碰它雪白的小脑袋,“慕慕,小慕慕。”
虞出右花了一天时间挑选猫屋、玩具、主食和零食等,又聘请了一个专业的营养师,专门给他养猫。
猫屋就设在二楼,华丽的一大座。看到虞出右坐在猫屋前,拿着奶瓶给小猫喂奶,“慕慕乖,喝一口,好长大。”虞穗整张脸都扭曲了,又不敢多说什么。
第二天,虞出右换上西装,从头到脚打理得一丝不苟,时隔半年终于回到ceo岗位上。公司还是老样子,要说唯一的变动,就是萧洛元被开除。新提拔上来的特助叫魏勋,本市某厅级干部的独生子,名校双博士学位毕业。
虞出右坐在办公室翻看着半年的财务报表,“三天之内,我要袁杨的下落,办不好就自己去财务部结工资。”
“是芮家的小公子,袁杨吗?”
魏勋刚问完,就对上了虞出右抬起的眼,黑得像两个无底洞,叫人不敢直视。
“没错,就是是芮家的小公子,袁杨。”
时过境迁,当初传得沸沸扬扬的丑闻逐渐被人淡忘,为了挽回形象,虞大公子在七夕前夕飞到了西南。今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农产品滞销严重,虞出右这次是去做公益的,西南有全球最大的花卉市场,他捐赠了两亿善款给花农。
采访环节设在花卉市场内部,是虞出右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以主角的身份在媒体的镜头前亮相。很多人通过百度百科知道他,上面却连张照片都没有,加上他是福布斯名人榜上最年轻的企业家之一,再加上虞家的高干世家背景和半年前的诸多传闻,此次公开亮相,自然引得媒体们争先恐后。
虞出右外形条件摆在那里,除了媒体,还吸引了一大帮男男女女蜂拥拍照,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个了不得的顶流来了。
问完一系列商业化的问题之后,有记者举牌提问:“虞先生,明天是七夕,请问您有爱人了吗?”
镜头里,虞出右叠着腿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放在膝头,闻言手指动了动,垂眸露出一个极浅的笑,让人好奇他浓密的睫毛下到底掩盖着怎样的柔情。
“有。”
“那您打算和爱人怎么过七夕呢?”
虞出右良久没有回答。
“请问半年前传出您为了爱人打伤助理的事是真的吗?”
话音落下,现场登时变得无比安静,只剩下“咔咔咔”连续不断的快门声。
有人初生牛犊不怕虎,问出这种不怕死的问题,其他人当然乐享其成,生怕错过虞出右脸上的一丝丝表情。
与此同时,市场的某个角落,何慕托着腮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好奇地望着那头挤成一堆,不时发出兴奋尖叫的人群。
他是来进货的,说好袁杨送他来,可今天一早,袁杨了个电话,似乎有急事要办,他就自己坐班车从小镇来到市里。已经挑选好品种,谈好价格打算走的时候,老板想凑热闹,请他帮忙看一会儿店。
何慕也没什么事,这段时间经常在这家进货,老板人挺好的,他就答应了。其实他自己也想凑凑热闹,漂亮的大明星谁不喜欢看呀?他在店门外垫着脚看了半天,什么都看不见,就端了个小板凳坐在这里等老板回来。
没多久,老板打着电话小跑过来,“知道了知道了,马上回来。”挂了电话朝何慕说,“谢谢你啊小何,家里孩子发烧我得赶紧回去,今天就先关门了,你也走吧,不然一会儿人散了你不好出去。”
“不用谢,姐姐,你快点回去吧。”何慕帮老板把外面的东西搬进去,拉下卷帘门。
老板瞧着何慕,越看越稀罕,临走前匆匆说:“明天送货的时候多送你一扎蓝色妖姬。”
这个姐姐人真的好好,何慕开心得冒泡泡。
地上掉着一朵缺了瓣儿的水仙,他捡起来捧着,打算挤过去凑凑热闹,看大明星。
他很羡慕那些能够在荧幕上发光发热的人。之前他虽然在晟恒待过一段时间,也上过几个无关痛痒的小通告,可后续还没来得及发展就变成这样了。倒不是真的做过什么一炮而红的白日梦,他这么笨,又不会唱歌又不会演戏,就算芮容三本来打算捧他,他也有点怕怕的。
又有点,小期待。
不知道被很多人喜欢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何慕偷偷想着,伸长了脖子往人群中心望去,当然什么都望不到,还挤得自己一身汗。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上方悬挂的几个电视忽然全部亮了起来。
画面里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年轻,目光炯炯地发问:“请问半年前传出您为了爱人打伤助理的事是真的吗?”
第五十五章
虞出右刚想看看是什么人这么不知好歹,魏勋忽然抱着笔记本走过来,附耳道:“虞先生,找到了。”
虞出右眼底闪过一丝隐秘的笑意,神色自然地接过笔记本。可当他看清屏幕的瞬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皮突突跳动,通过人脸骨相比对的黑科技,视线穿过层层代码,从摄像头里看到的,竟是那张让他朝思暮想,这会儿正在人群中好奇张望的脸。
台下提问的记者不明所以,只见虞总抬手按住左胸口,额头在聚光灯下泛出汗湿的水光。
虞出右紧紧捏住魏勋手腕,哑声道:“不要惊动他,不要惊动他,跟着他,悄悄的,悄悄的……”
更像在自言自语。
没人能懂他此刻的心情,就连他自己也形容不上来。
得知袁杨在西南,却没有具体地点,他没怪罪魏勋。袁杨又不傻,肯定千方百计躲他都来不及,魏勋能在三天时间内挖出袁杨的大体位置,自是竭尽所能动用了关系网。
虞出右这次亲自过来,做公益挽回形象是真,顺便想用这种高调的形式撒一张网,看看猎物是否会上钩的筹谋也是真。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他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横竖公益是要做的,人也是要继续找下去的。可谁知道……
竟然让他网住了何慕!
他的运气是得有多好?老天爷是得有多眷顾他?
他按捺不住自己,怕再多待一秒钟就会激动得狂喊。
记者们只见虞总起身往后台去了,随即魏勋上前说:“今天的采访到此为止,请诸位移步隔壁的餐厅就餐。”
而另一头的何慕还傻傻不知情,完全不晓得自己已经落入了别人洒下的网中。
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卡住了,记者提问完就没有后续。
这个明星似乎……长得不是很帅,何慕纳闷地想。
四面八方的人群涌动离开,何慕怕待会儿半天出不去,连忙随大流往出口走。好不容易来到空旷的地方,何慕抬起胳膊抹了把额头的汗,才发现握在手里的水仙都被他捏烂了,汁水沾满掌心。
袁杨的电话这时候打了进来。
【怎么样今天?还顺利吗?】
“顺利的。”何慕往掌心里吹气,“袁杨,你顺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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